回忆是很痛苦的。
叶宁的神识在意识空间里陷入回忆的状态不过一瞬，却已经走完了他那段最痛苦的记忆，他的意识空间也随着他的不断进入记忆深处发生了改变。
从高空下起了灰色的大雨，那雨落的很安静，安静中透着悲伤，凄凄沥沥。明明只是意识空间，那雨却是无比真实，像是层层的雨幕珠帘，每一滴雨中隐隐可见各种奇幻的景象。
似是悲鸣，呐喊与彷徨。
这是叶宁最后的反抗，但凡人终究是凡人，叶宁的记忆除却给自己添加了悲伤外，一无是处。
“白术，我就要成功了，哈哈……”火云老妖猖狂的大笑。
叶宁的神识已被他吞噬的所剩无几，关于叶宁记忆开始烙印在他的神识中，成为了他的养分。叶宁的意识空间也随之发生了改变，漆黑的意识空间里冒出了火花，赤红的大地张牙舞爪，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够了。”那不知在何处，不知是何物的白术很平淡的说道，如同低语，“这就是你的记忆吗？”
火云老妖突感一阵不安，一旦它成功吞噬了叶宁的神识，有腾手之力就可让白术灰飞烟灭，白术为何如此平静？在与白术相处的时间里，它见识过白术的残忍和老辣的手段，尤其是白术身为上古修士掌握了它所不知的秘法。
“火云老妖，你在犹豫什么？夺取了他的身体，你就可以修炼我的神功，成为绝世高手了。我不过一缕残魂，你怕什么？”那白术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诡异，就像是年老的长辈在嘱托心爱的后辈一样。
“哼！”火云老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只是疯狂的吞噬叶宁的神识。
叶宁仅存的神识依旧在负隅反抗，牢牢占据着他的一片意识空间，不被火云老妖的暴戾浸染。仔细一看，叶宁投射在意识空间里最后的景象是一朵朵盛开的锦葵花，锦葵花里美妙而悠长的声音就像是在演奏一曲仙乐。
那是一片净土，是叶宁的仙境。
火云老妖的神识竟然难以将其吞噬，它的愤怒也反应在它的神识上，那片赤红的大地猛然炸裂，冲天的岩浆好似一头洪荒巨兽，双翅龙身，在锦葵花上吐着火焰。火云老妖的意识虽然占据了叶宁意识空间的绝大部分，将它的意志投射其中，他的神识却与之相反，已经暗淡了不少。
但叶宁的神识更加暗淡，更加的少，与火云老妖的神识相比就像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就在叶宁哀叹一声，一朵锦葵花被火海吞噬化作焦土之时，一点白光突然亮了起来。就像是落入黑暗的太阳，那唯一的太阳。白光越来越亮，在火海中飞舞，在火红色的大地上飞掠。
那条火龙哀鸣一声，翅膀变成了暗灰色，从天空落下，砸进了火红色的大地中。那些暗灰色的不明物质就像是泄闸了的洪水，越来越多，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间就把火云老妖所投射的意识空间变成了寂静的暗灰色。就连叶宁坚守许久的锦葵花都没有幸免，被那暗灰的色调所吞噬。
“白术！你做了什么？”火云老妖惊惧大叫。
它的神识似乎脱离了它的控制，不由自主的扑进了叶宁的神识之中，而叶宁的神识化成光点，也钻进了火云老妖的神识中。
他们神识的融合开始了，但两人的意识都还存在，并未有一方被另一方所吞噬。
“不可能！不可能……”火云老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叶宁的意识空间里。
两团神识融合成了一团，变成了一个光球。
一半火，一半黑。
在那团神识之中，叶宁与火云老妖开始了最后的融合之路。
“原来是这样……”叶宁若是有肉身，恐怕他的表情会是极其苦涩。
他们心中已经成为一个人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叶宁可以读取火云老妖的记忆，火云老妖也可以读取叶宁的记忆，他们有的仅仅只是不同的意识和思维能力。
如同双面人，精神分裂者，但是区分主人格和副人格。此时他们两个都是副人格，在争夺这个身体的控制权。
“你什么都不懂！你只不过是被人欺辱，无父无母又怎样？凡人与青月狐的后人，竟敢和我争夺……”火云老妖的心声传达至叶宁。
叶宁从火云老妖的心声中读取到了火云老妖的不屑，蔑视，与愤恨等等众多情绪。
“确实。你比我惨，我只是被欺辱，你从小就被人追杀。我无父无母，你的父母为了活命把你当诱饵。你有真龙之血，身份高贵，只要活着就是主宰者，而我只是一介凡人，低贱的青月狐……”
“无论比什么，我都不如你。”
这是叶宁的心声，事实也是如此，他连给火云老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连他的命都是火云老妖给的。
一只蚂蚁，在和大象决战吗？
“但是啊，强大高贵如你们，就可以随意让人放弃他的生命，操控我们的人生吗？我们任劳任怨的供你们使唤，不管是什么事我们都能做，只要是你们的命令。我们已经这么听话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呢？”
那一团神识中的黑暗突然蔓延，狂躁的驱逐神识里的赤红色。
“我可以不杀你，只要你不和我争控制权……等我神功大成，我还可以为你找一副完美的驱壳……无论是天资卓越的人类修士，或是神兽血统，我都可以为你找到。”这是火云老妖一贯的思维和言语。
“我看到了你的记忆，我可能比你还要了解你自己。”
“你害怕了。活得太久没有让你拾起勇气，只让你在无尽的逃亡中成为被憎恨支配的妖怪，在痛苦的深渊里反复被折磨。你可能不知道，其实你很软弱啊……”
“云故子的修为明明不如你，只是云故子手上有上品灵器，所以你害怕的畏手畏脚，直至被云故子斩杀了神魂，身上的伤到现在都还没有愈合。云故子的弟子都能追着你跑，让你心惊，不敢和他们对战。”
“现在只是因为你没有了优势，和我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你没有了一丁点的优势，就胆怯了，害怕了。”
叶宁的心声就像是一根毒刺刺在火云老妖的心上，击中了它的软肋。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火云老妖争辩道，那语气之低沉，很像是在恳求。
两人的心声渐渐融合在一起，心声也越来越像，思维几近同步，再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在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