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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幕中胸口的不安

雨点噼里啪啦的击打在窗户上,雨水流动的路线,像一条蜿蜒的蛇,在窗户上盘旋着。

窗外的操场上,猛烈的雨滴落在橡胶跑道上,泛起一阵阵的白雾。那没过脚面的水坑,不断被那些奔跑出校的学生踩的“啪啪”作响。

校外的私家车仿佛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昏暗的天气中找到自己的所属,拼了命的拉响着喇叭,整座校园也被哄闹的人群声和喇叭声给掩埋了。

叶墨寻独自一人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右手撑着他的下颚,自顾自的发着呆。窗外繁杂的噪音丝毫没有打乱他的神游。

他的同学基本上都已经被他们的家人接回了家,即使还有一些没回家的,也已经穿戴好了雨具,准备离开了。

“墨水,你怎么了?还不回家?”

好友的奇怪表现,自然让同宿舍的楚烨感到好奇。据他的了解,叶墨寻的家庭也算是高档的了,虽然比不上那些电视里的亿万富翁,但和自己这些年薪才十几万的家庭比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让自己的家人开辆汽车来接自己,对于叶墨寻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啊——哦,没什么,我只是在等我爸来接我而已。还有,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老是墨水,墨水的叫我。”发呆中的叶墨寻被突然而来的问答惊了一下。

“谁叫你肚子里面总是有很多的墨水呢。好了,既然你有老爹来接你,我就不奉陪了。走了。”楚烨嘻嘻一笑,很快的走出了教室。

听了楚烨的解释,叶墨寻也没有多做抵抗,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谁让楚烨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叶墨寻的寝室中总共住了四个人,而这四个人也和其他的学生一样,都爱在晚上的时候,偷偷摸摸地藏在被窝里玩手机。暗地里做坏事迟早会有被抓的一天,他们也不例外,不知道多少次,在他们玩手机的时候,正好被查寝的生辅老师抓到,最后,都是凭借了叶墨寻的那张嘴,才得以把生辅老师的惩罚降到最小的限度。之后,叶墨寻也有了“墨水”这一外号。

眼看着楚烨跑出了教室后,叶墨寻再次做回了原来发呆的姿势,继续盯着那雾气弥漫的世界。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左手放在了他心脏的位置。

沉闷。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很沉闷。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握住了一样,很沉闷。

叶墨寻最近才刚刚做了一次全身上的检查,所以,如果是心脏出了毛病的话,他没有理由会不知道,只不过,明知自己的心脏没有任何的毛病,他依然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不安。

一道电光从天空垂直落下,发出爆炸般的响声,随后,叶墨寻眼前,大脑一阵空白。

“这雷……有点大呀!”

惊叹闪电威力的强猛,同时,他的心中也得到了一丝的安慰。

学过科学的他明白,心脏上的压力有时是和天气息息相关的,自己内心的压抑,也许和外面磅礴的大雨息息相关。

闪电过后,叶墨寻再次把头朝向了外面。

一个穿着浅粉色雨衣的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了叶墨寻的眼帘中。

少年飞快的跑过了赤红的跑道,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雨衣没有遮挡住的鞋子和裤脚,即便如此,他依然在漫天的暴雨中飞驰,直至他跑上了一辆停留已久的公交车。

那个穿着有点女性化的少年,叶墨寻是不会不认得的。

当初,楚烨把他姐姐给他邮递过来的雨衣穿在身上的时候,他可是被同宿舍乃至全班的人嘲笑了一个星期。

尽管他因为那件略带娘气的雨衣被全班人嘲笑了一个星期,可他依然坚持穿着这件雨衣,并度过了无数个下雨的天气。

当然,这也不是他本人愿意的。

要不是他和另一个同宿舍的人solo打输了,他也不会一直穿着这一件让所有正常男生感到羞耻的雨衣了。他们也不会找到一个足以嘲笑楚烨一年的梗了。

细微的笑声从叶墨寻的口中发出没一会,他放在课桌上的手机发出了“嘟嘟”的声音。

在手机上滑动了几下,叶墨寻接起了电话。

“抱歉呀,儿子,我好不容易才到你们的学校,可是你们这里的门卫真没有良心,拦着我不让我进去,还让我白费了这么多的口水。真的很抱歉,只能让你再等我一会了,我马上跑过来接你。“

”不用了,没事的。“

和自己的父亲说了几句后,叶墨寻挂断了电话。随后,他将目光放向了校门口。此时,一辆闪着远光灯的黑色奔驰S600,正在这气势浩大的雨水中,享受着来自上天的清洗。

叶墨寻知道,这是自家的车。

深呼吸了一口气,叶墨寻拉上了自己运动式校服的拉链,跑出了教室,跑出了教学楼。

豆大的雨水像子弹一样,击打在叶墨寻的身体上,凡是雨水所到之处,叶墨寻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一股不一般的疼痛,被浸透的袜子也让叶墨寻感到了自己的脚仿佛是被雨水泡花了般的难受。

”可恶,亲生实践后才发现这雨的难闯呀!“抱怨了声天气的恶劣后,叶墨寻加快了跑步的速度。

很快,原本的正常的景象渐渐的被一束耀眼的白光代替,叶墨寻眼前的颜色也只有白色了。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的样子,成为了叶墨寻视觉上唯一的休息点。

男人看见了冒雨前来的叶墨寻,急忙的打开了车后门,全然不顾叶墨寻身上不断滴落的水滴,让他坐了进去。

身上的水滴顺着叶墨寻躯体上的线条,流到了车内真皮制的坐垫上,大口呼吸时发出的声音成为了这车内的噪音并不断的重复着,这辆车的格调因为叶墨寻的出现,显得有点庸俗。

还没有等叶墨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一阵低沉的引擎发动声带动了汽车轻微的震动。汽车劈开了硕大的雨幕,直冲向贯穿全市的立交桥。

”小墨,你怎么不穿雨衣?“

男人用手擦了下在后视镜上透明的雾气,使它更好的反射出了叶墨寻的样子。

”这样大的雨,即使穿上雨衣也没有什么大的用处。如果你是怕我身上的水把你的真皮坐垫弄脏的话,我向你道歉。“叶墨寻淡淡地说。他的身体因为雨水的沾湿,开始颤抖了起来。

”怎么会,坐垫只是小事,我只是怕你被雨淋感冒了。要不要我给你开暖气?“男人一愣,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叶墨寻颤抖的身体。

”谢谢了,我并不是很冷。”叶墨寻礼貌的答复道。

男人很欣赏像叶墨寻这样有礼貌的人,但是,如果是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用这样的态度,在外人眼中也许是一种美好的关系,可事实上,男人很讨厌叶墨寻和自己讲话时这样的礼貌。这让男人觉得自己和自己的儿子中间有了层看不见的玻璃。

没有管叶墨寻的答复,男人直接在控制台上按了一个按钮,随后,温暖的气体弥漫了整辆汽车。

舒适的温度,让叶墨寻下意识打了个哈欠,也正是这一个哈欠,让男人露出了高兴地笑容。

”好久没看见你懒散的样子了。“男人说。

”我现在是高中生,还要冲刺高考,怎么可能会有时间让我懒散。“叶墨寻将手放在膝盖上,面色庄重的说。

”高中生是高中生,可你不要忘记了,这只是你的一个副业,你的主业是一个青少年!青少年就应该好好的在外面玩耍!“男人提醒道。

”这就不用你来管了,我会自己安排好自己闲暇的时间的。“叶墨寻正对着后视镜,使自己的眼神更好的映射在男子的眼中。

”小墨!为什么?为什么你在学校的态度和面对我时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我看你在同学面前不是像一个正常学生一样,和朋友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对话时还插几句脏话吗!“男人咬了咬牙说。

”这不是你需要的吗?“叶墨寻淡淡地说。

男人是个企业家。

正是因为男人是个企业家,所以他才会尽力的要求身边的人拥有礼貌的行为。原本正确的要求,在某一天却让男子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傻。

那一次,男人正和一个大客户在自己家里谈生意,这时,作为男人的妻子,也就是叶墨寻的妈妈理应在家中给那个客户做点服务,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可是,她因为手部的伤口,不小心将递给客户的茶水打翻了。

客户很生气,男人尽了力才勉强的把那场生意谈拢。后来,男人责骂她是个“没教养”的人,而她也因为赌气跑出了家门并遇到了车祸。那一年,叶墨寻十五岁。

从此以后,男人和叶墨寻的墙在不知不觉中诞生了,叶墨寻仿佛是为了报复男人一样,把自己和他的关系调整成了下级和上级之间的关系。

而每当他们的谈话内容到了叶墨寻的“这不是你需要的吗?”时,男人总是会很自觉的闭上自己的嘴巴。他明白,自己和儿子之间的关系可能都永远调整不回来,不过,只要叶墨寻的这一态度只是针对自己的,那么,就够了。

这一次,他们之间的谈话也像以前一样,在叶墨寻的反问中,结束了。

男人开着车,少年安静的坐着,车内的现状一直保持在了这一动作,直到叶墨寻胸口的疼痛更重一分。

“小墨?你怎么了?心脏不舒服?”男人和叶墨寻的谈话停止了,可他依然没有停止观察着叶墨寻的那双眼睛,即使是在细微的表情变化,男人都可以捕捉到,更何况是像叶墨寻那样捂着自己的心脏,面露不堪重负的样子。

“好疼……真的好疼!”叶墨寻抬起了自己的头,朝着男人露出了一个求助的目光。

惊喜——担忧。男人在接受到了来自自己儿子求助的目光时,他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担忧中却夹杂着一丝高兴。明知自己儿子会向自己求助肯定是因为他遇到了自己克服不了的苦难,可男人就是止不住心中的高兴。

“这一次,一定让他明白我这个作为父亲的能力。”

打开了车上的紧急避闪灯,男人把车停在了一边。

正当男人准备下车帮助叶墨寻时,天上的第二道闪电没有光亮的落下了。

那道闪电如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击在了地球的表面上,发出了沉闷且惊人的响度,全世界的区域也被这一声响,震得颤抖。

可就是这样明显的雷声,却比闪电的光还要快。不,这一道闪电并没有光,只有声音。

更确切的来说,这根本不是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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