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欣瑜用着最快地速度回身，低头，看向她。
她居然将手里的熊娃娃噗嗤一下摔出老远，双眼一瞬也舍不得移开地盯着远处一个点。
她像是梦游却又睁着眼睛的娃娃，前伸了手臂几步跑到那个终点。
她的动作很快，快到在赵欣瑜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里便多了一样东西。
她将那灰褐色的东西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眉毛一挑，一蹙，拧巴成一条蚯蚓而后窃窃私语：“这是妈妈的，怎么在这里？”
说完，她仰头迎着赵欣瑜的视线回望着。这一刻，赵欣瑜的后背突然不知名冒出很多冷汗。这个孩子，此时此刻居然比同年的孩子看着还要精明很多……
“小妹妹，你不会是记错了吧？”待看清女孩手里拿着的东西，赵欣瑜大骇，急忙冲到她身边。
想也没想，立即蹲下身子与之对视：“真是你妈妈的吗，你在哪里看到她使用这个的？！”
惊奇，诧异，还有说不清楚的愤怒和因被背叛才会存在的疼痛感。赵欣瑜望着她，希望她摇头，或者微笑着表示她看错了。
可惜，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她的眼眸又恢复了之前的清澈，清澈得连赵欣瑜的影子都没有倒映进去。女孩的眼睛看着赵欣瑜，视线却越过她不知落在何处。
赵欣瑜犹豫着伸手从她指尖拿过那灰褐色碎屑，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舍，亦没有半点反抗地便让她轻松将那东西拿在手里。
赵欣瑜将之学她一样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果然是馨香扑鼻却又腥甜异常。
小心翼翼放在指尖撵了撵，细滑、湿糯。是了，就是这个味，也就只有这个东西才会有这样让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你说这是什么？这便是赵欣瑜那晚发现了便一直没有处理掉的七堆灰烬旁边残留的犀牛角碎屑了。
赵欣瑜抬眉看向女孩，她径直走到小熊前面弯腰将之捡起，搂在怀里，嘴唇一张一合地对着小熊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她是付芳的女儿，付芳是老于的现任情人。赵欣瑜在调查姬如铭房间的时候，老于突然出现。
去而复返，赵欣瑜竟然在自己的房间了发现犀牛角残屑。来不及处理，老于雇佣的付芳女儿竟然跑来说犀牛角是她妈妈的。
付芳是犀牛角的主人么？答案很显然不是。
先不说付芳带着这样一个女儿如何得到犀牛角，单说这犀牛角凡人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招魂不说，更不要提使用者竟然可以轻而易举溜进赵欣瑜屋子，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离开！
那么问题来了，谁给了付芳犀牛角，谁帮她进门，谁告诉她犀牛角的典故？付芳为什么要选择在赵欣瑜的房间点燃犀牛角？
她点犀牛角目的是什么，老于知不知道？！一切的答案背后，似乎最后直指的人也只有那么一个。那就是，老于！
是故意为之还是良心发现，为什么老于在赵欣瑜沉睡的时候没有把这些东西处理掉？
难道是觉得这个自闭症压根不会出卖他们，或者是觉得赵欣瑜对他真的已经到了再也生不出半点怀疑之心？
是自信，还是自负？赵欣瑜苦笑，看着老于哈着热气将一碗鸡蛋海带汤端到她身边。
是真心对我好吗？赵欣瑜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汤犹豫了：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跌到低谷的时候，真的只有你对我不离不弃呵……你怎么可以……
赵欣瑜吸吸鼻子，不着痕迹地将犀牛角碾碎在指尖。暗提一股神识，将之燃烧一尽。淡淡的馨香让老于鼻翼轻轻展动。他看看赵欣瑜，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们之间，真的有必要这样么？”赵欣瑜苦笑，老于似乎真的听不懂她说的什么。
他挑挑眉，伸手示意她接过他手中的蓝花大碗。女孩说犀牛角残屑是妈妈的，江心诚问她为什么那么铎定老于是自己该信任的人。
那个时候她还觉得自己有些多心，可是现在已知线索统统指向老于。
她开始反思，为什么老于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有了动作。如果说一切的改变……难道是因为姬如铭的出现？
是了，这样想来，一切得一切便都有了十分合理又很站得住脚的解释。江心诚等人的出现，似乎也是因了姬如铭而来呢。很有意思。
老于并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就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又快速地将脸上的神色恢复如昨。
赵欣瑜看一眼老于鬓角不知何故微微卷起的碎发，微微扬一扬嘴角。其实，在她的心里另一方面，又是对老于十分得信任。
看老于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得依旧关怀着她，心里有一个地方对于自己这么不负责任的乱猜测是感到真心的卑鄙。
对于老于而言，要么是演技高，要么是另有其人。真相还没有水落石出，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失去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哪怕是另有目的，因为她真的太孤独了。
“刚才你说，千年冰蚕……是么？”赵欣瑜伸手接过老于手里的蓝花海碗，温热的感觉从老于的指尖过渡到她指尖。那一瞬间，许多种情感在她心里奔腾。
她看一眼蓝花碗内漂浮着的蛋花，一股浓郁的葱花味顺着风飘进鼻子。她扫一眼老于少女般的双手，抬头看一眼他闪灼不定的桃花眼。
他开口，紧盯着赵欣瑜不放：“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东西，据我所知，千年冰蚕十分罕见。”
“如果我说我在梦里见过，你信么？”赵欣瑜知道，自己的话里面满是挑衅。其实，她也想试探一下，看看老于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想法。
说真的，她真的十分害怕事情会是她猜想的那样。老于是她苏醒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默默陪伴她二十年的人。
在这个甚至连异国他乡都称不上的地方，以着一个不老不死不生不灭地姿态活着。
她不知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在知道真相以后不会离她而去。她害怕，真的害怕再次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