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夜璃出奇的没有任何睡意,她不是睡不着,而是不想睡,在梦中,她有时候会看倒一些片段,一闪而过,不像那次那么清晰,一醒过来就会忘记,但每次醒过来后就会心口闷的发慌。
她知道那是那个人的回忆,她不记得他的回忆,但能感受到那种心痛。
她推开客栈的房门,看到艾丽丝的房间内还有一丝烛火未灭,便知道她还未睡,这段时日的相处,她也将艾丽丝从她心中的神坛上拉了下来,知道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夜璃轻轻叩了艾丽丝的房门,门一下子就开了。似乎早知道她要来,艾丽丝并不意外:“进来吧。”
夜璃走了进去,桌子上摆着烛火,夜璃感受到,时光界内的生活方式,更多的跟中国古代差不多,艾丽丝还穿着外出的衣服,似乎并没有打算在床上躺下。
印象中,艾丽丝惯常穿的也是这种和黑色披风差不多的衣服,后面连着一个大帽子,一带上就可以遮住半边脸,将她的眼睛埋在阴影里。
夜璃和艾丽丝围着烛火坐下,艾丽丝蒙在帽子下的脸在灯光下一明一暗。她看着夜璃,突然说了句:“沉默跟你是一样的人。”
第一次见到沉默的时候,夜璃有过这种感觉,会觉得,沉默跟自己是一样的,后来夜璃只当这是错觉,此刻听艾丽丝说出来,她突然有些疑惑:“哪里一样?”
艾丽丝转动着王戒上的图案,叹了口气:“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夜璃只觉得心里一窒,良久,她才开口说道:“半颗心?”
艾丽丝点了点头:“是呐。初次见到你,我便觉得你少了点什么东西,也难怪补心才会认可你,这么久了,这家伙终于找到能够被它认可的人了,原来你只是半颗心。”
“那沉默也只是半颗心?”夜璃顺着她的意思推理道。
艾丽丝摇了摇头,深不可测的说道:“他不是半颗心,但是他和你一样,也少了一些东西,我猜测,永恒族落里的那个秘密他已经得到了,所以才变成这般模样。”
夜璃没有回答,但她在听,在她听到夜璃下一句的时候,她忽然睁大眼睛,看着艾丽丝。
“我要走了。”艾丽丝转动着王戒上镶着的那个可怖的图案,淡淡的说道:“沉默这个人,你最好离他远点,他身上有太多秘密,对我来说,无法了解一个人,就无法彻底控制住这个人,那他就不会对我有太多帮助,也许你不一样,但我建议考虑我的建议,就当,朋友一场,临别的忠告。”
夜璃没想到她现在走,还没有经历太多离别的她有些不舍,但她也不是那种会开口挽留之人,而是好奇的问道:“为了血族?”
艾丽丝忽地轻声笑了笑:“其实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这些日子你从没有问过我血族的事。”这才是艾丽丝真正好奇的地方,她看的出来,艾丽丝还怀念曾经,她渴望重回血族,渴望夺回属于他的一切。可是艾丽丝既然关心,却没有询问过夜璃如今血族的任何消息。
“不需要问,我有一丝意识重回本体,无欢他,什么都告诉我了。”艾丽丝并没有隐瞒,而是将手中那个戒指交给夜璃:“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呢,这个戒指,你带着,里面有我刻上去的一丝印记,哪一天,我会舍弃这具身体,而我的灵魂会借着这丝印记找到我的故土,重回本体。“
夜璃接过这枚戒指,问了句:“你恨艾伯特吗?”
“恨?恨他?”艾丽丝忽然大声笑起来,笑容有些轻狂:“造成我这一切的,从来都不是他,他从来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只是恰好他成了这一任血族的王。”
艾丽丝深深的看了夜璃一眼,没有再说离别,从窗户跃出离开了。
夜璃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要走,也不知道她将要去哪里。但她突然隐隐明白了宫主为何要送她来时光界,也明白了为何宫主在进入天囚后有恃无恐。也许,一切都在宫主的算计之中,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偏差。
夜璃突然觉得有些冷,她看向那扇开着的窗户,刚刚艾丽丝从这里跃出消失在黑暗里,此刻有寒风吹进来。她缩了缩脖子,她从来没有想过,宫主会这般可怕。
印象中,宫主是不染一丝尘埃的神,虽然美丽掩盖不住她周身的沉暮,但那才是宫主不是吗,可是这个神,把她也算计了进去。
她不会再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当不得真,可她深知作为一名棋子,最不应该的,就是不肯去相信真相。
那也没什么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得到目的,至少,她相信,宫主还不会害她,所以,宫主想要她去做的,他都愿意去做。
也许正因为她的这种带点天真的固执,到后来,陪在她身边的,也只剩那么一人了。
后来的后来,便也只剩自己守着岁月,幸好幸好,当初在七星宫便就学会了这种无聊,也幸好幸好,还有一个人,愿意偶尔陪自己说说话。
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夜璃终归还是回到自己床上,睡了一觉,那枚戒指没有被她拿出来,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将它小心翼翼的藏在衣物内。
沉默翌日醒来没看到艾丽丝,看向夜璃:“她走了?”
夜璃点了点头:“对。”
“一个人走的?“沉默问。
“嗯。”夜璃除了点头突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们这行人一起逃离,其实谁也不了解谁,或许艾丽丝知道一点,可她也不会说。
她能说出来的,对她来说,都是无关轻重的,亦或是对她有价值的。
沉默不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开口问道:“知道她去了哪里么?”
“不知道。”这一次,夜璃换成了摇头,她确实不知道,虽然是她看着艾丽丝离开的。
叹了口气,沉默忽然说道:“走了也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走了便也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