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小，白白的，胖胖的，由奶娘抱着。大家都聚在一起看她，孟夫人还送了一块她一直随身佩戴的玉佩给她当礼物。久娘吵吵闹闹的要抱小妹妹，但是她的两个哥哥一副护犊子的样子，他们就争吵了起来。吵着吵着，不知道是谁推了谁一下，就开始打了起来。很混乱，大人、孩子吵作一团，我刚想去帮久娘，结果却不看见抱着玉儿的奶娘神色不对，在久娘和董家两个兄弟吵闹的时候故意凑过去，然后假装被人撞了，就把玉儿往地上摔。”
“啊？那……那摔得有事儿没有啊？”张丽华紧张的问，“应该没事吧？”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董贵妃了。
“我离得近，事发突然也没多想，就扑了过去，我倒在地上，而玉儿就摔在我怀里，因为当时是冬天，她穿的厚，也没多大事儿，不过受了惊吓，哇哇的哭着。”往事回忆起来，便无限的美好，他的嘴角噙着笑，“软软的，眼睛也大大的，身上裹着喜庆的红色锦被，不过因为一直在哭，又长又黑的睫毛都被眼泪打湿了，看着怪可怜的。”
张丽华听了有些吃味，“那么久的事你还记得啊？”
“怎么能不记得？”李继宏嗤笑着，“我那时还觉得自己干了件好事，我抱着玉儿，指着奶娘说，那个人是故意将玉儿摔在地上的。”
“然后呢？”
“然后，奶娘便说是久娘撞了她，她一时没有防备才松了手，还说我这是再为久娘开罪。后来孟夫人便罚久娘禁足一个月，而我也被父亲拿着鞭子抽了一顿，记得当然清楚。”
“为什么？！”张丽华不解，“照理说不应该这样啊，你和崇华公主的身份怎么也比那个奶娘高，怎么反倒是你们挨罚？”
“本来便是久娘和人家的两个少爷打闹才撞到的人，所以她挨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而我……我说了那个奶娘是故意摔的玉儿，可是那个奶娘是董家老夫人赏给董夫人的，奶娘想要摔玉儿，自然便是老夫人的意思。你也知道，大门大户的都要脸面，自然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我说的话便自然而然成了为久娘开脱的借口，父亲打我是在怪我多管闲事，惹得自己一身骚。”
“所以，你爹的意思是你只要把玉儿……姐姐接住就行了，不要说是奶娘故意摔孩子？”张丽华猜测着，见李继宏点头，又道：“那后来呢？”
“后来，久娘就再也没去过董家，我也没怎么去了。一直到四年之后，久娘嫁给现在的驸马伊延环，成亲的时候，我才又见到她。”
张丽华默默不说话，崇华公主她见过，但是驸马都尉伊延环她可没见过，不过听说先皇想要诛杀他的那天晚上，她将李继宏留在府里，而驸马则到李府，之后先皇退位，太子登基，李仁罕一家不仅没被杀掉反而成了辅政大臣。她一直都对驸马这个人很好奇，当年在书院的时候，听夫子说起，伊延环骁勇善战，也是大蜀的一大猛将。
“那时候她大概有这么高。”李继宏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也是穿的红艳艳的，很喜庆，头上带着两个金铃铛，跑起来的时候很响。她很不安分，偷偷跑出来玩，却找不到回去的路，正好遇到我，便送她回去。她说她叫玉儿，因为她有一块很宝贝的护身符玉佩，她从脖子里拿出来让我看，我辨认出是当年孟夫人随身带着的那块，才想起原来她就是当年那个被我救下的女娃娃。”
他回忆着，仿佛回到热热闹闹的成亲那天，他一直都觉得久娘是喜欢他父亲的，他父亲虽然保持距离但是也是很喜欢久娘的，但是久娘成亲的那天，他父亲并没有很难过，只不过却喝了很多的酒，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一向坚强英勇的父亲流泪了。
“我一直和久娘跟在孟夫人身边，自小读书习字都是由孟夫人教导的，自从久娘出嫁后，我父亲便以我年岁大了不便留在内宅，而孟大人的两位公子年岁尚小需要孟夫人悉心照料为由将我带离了孟府。”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是由先皇后……额，孟夫人教导呢？她不用教导自己的儿子吗？”张丽华不解，她记得，先皇应该和先皇后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吧，怎么孟夫人自己的孩子不管反倒管起李继宏这个下臣之子呢？
“孟夫人和孟大人是少年夫妻，在久娘之后，还曾生过两个孩子，不过都早夭了，后来有了如意后才有了孟大和孟二。”李继宏淡淡道，“孟夫人一直想要儿子，看我没人管，久娘又执意带着我，便也把我带在身边教养，那时都说这样会招来儿子的。”
“哦，是这样啊。”张丽华点了点头，又问：“那如意是谁？我今日还听到崇华公主讲到如意了，她口中的如意和你说的是一个人吧？”
“嗯，如意是孟夫人和孟大人的第二个女儿，比玉儿小上一岁，名叫孟延意，小名如意。就是希望可以如了生男的心意，可能真是灵验，之后不久就有了孟贻矩、孟贻邺。久娘成亲时，他二人不过一两岁，孟夫人也是没有心力来教导我的。”
“之后呢？”
“父亲让我跟在他身边，训练我刻苦习武，当时玉儿的两个哥哥董光嗣和董光业与我年岁相近，我们总是在一块儿训练，玉儿和如意就跟在我们身后，她们两个都是调皮捣蛋的小丫头，缠着我们三个。”李继宏说着便笑了，“总是来的时候打扮的可爱伶俐，回家的时候又都成了泥猴子。”
“久娘成亲后就不怎么出来了，她……和伊驸马的关系很……僵持，说起来也是她老是无理取闹，没事找事儿，伊驸马总是隐忍着她，有时候不和她一般见识，自己跑到军营里，看见我们几个便指点我们武艺。他是如意的姐夫，如意缠着他说也要学武，其实我知道是玉儿撺掇的她，伊驸马一口就答应了，还让人给她二人做了小鞭子，教她们练鞭子。还说要她们看着我和董家兄弟，要是我们偷懒了就抽我们鞭子。”李继宏说着将自己的袖子撩起来，“你看，这里原本有一条鞭痕的，就是玉儿打的。”
“啊？她也真下得去手。”张丽华仔细的瞧着，隐隐约约的有一条伤痕，“她那时候才四五岁吧，怎么这么大力气啊？”
“这也不能怪她，伊驸马说要如意看着董家兄弟，而玉儿便看着我，免得徇私。”说完他又解释着，“如意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把我当哥哥看，自然舍不得下手打我。而玉儿肯定也是不会打她哥哥们的，于是便交换着监督。”
“伊驸马还真坏，要是玉儿打你，那如意看见了岂不是也要打董家兄弟。然后玉儿再用力的打你，如意也会不甘示弱的打回来，吃亏的不还是你和董家兄弟？”张丽华愤愤道。
“不错，被你料到了。”李继宏说，“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我们几个倒是在扎马步的时候一点都不敢放松，父亲还夸赞我来着，不然肯定得被父亲狠狠地打上一顿。”
“这么说伊驸马算是帮了你们了？”张丽华这算是想明白了，“那然后呢？”
“后来，我和玉儿接触的就多了，总是带着她一起玩儿。也是在那一年，晋王……也就是李存勖，孟夫人的弟弟，他将自己的嫔御赐给了孟大人，不久那位嫔御便怀孕了，第二年便生下现在的皇上孟仁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