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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溜进屏宫 公主喂药

明德元年,七夕,皇帝孟知祥与宫人乞巧于丹霞楼,是月寝疾。立三皇子孟仁赞为皇太子,并改名孟昶,暂代监国。

窗外的雨,淅沥淅沥的打在芭蕉叶上,空气有些清冷,内侍上前将镂花的木窗关起,皇太子孟昶的神思被摇晃的烛影打乱,他用手按了按太阳穴,堆积了十几天的奏折,他已经批了大半,可是剩下的还有一尺高。孟昶摇了摇头,让自己的脑子再清醒一些,他端起案上的凉茶,喝了一口。俊眉微微皱起,这茶的味道没有那日他喝的好,他侧头问身边的太监,“有蒙顶……”想了想,“……蒙顶……甘露吗?”

内侍上前一步,回道:“回殿下,有。”

“给本宫换蒙顶甘露来。”

“是!”内侍领命退到屋外吩咐宫人。

孟昶看着手里的清茶,没了再饮下的欲.望,随手搁在案上,起身出了有些沉闷的房间。外面在下雨,内侍上前给他撑伞,孟昶问道:“皇上的病怎样了?”

“回殿下,崇华公主的人来报,皇上尚在昏迷之中。”内侍恭敬的答。

“公主这几日一直在皇上身边照顾?”

“回殿下,正是。”

“有什么人去皇上寝殿没有?”

“回殿下,四殿下、五殿下、六殿下哈七殿下都去过皇上寝宫探望,只是崇华公主说皇上重病不可打扰,几位殿下没见着皇上就回来了。”

“没见到?”

“是。”

“照顾皇上的宫人怎么说?”

“这……”

“说,怎么了?”

“照顾皇上的宫人……并没有见到皇上。”

“所以,你是说,父皇一直都是皇姐在照顾?”

“是……是。”

孟昶站在檐下,看着雨幕,下了雨,感觉空气特别的清爽,将一身的烦躁都褪去了。他轻轻的伸出手,雨水便打在他的手上,微微的有些凉。

此时,雨夜里的屏宫安静的有些过分,原本守卫在宫殿周围的侍卫都被崇华公主以避免打扰到皇上下令退去了。在暗夜里,有两道小小的黑影穿梭在宫墙之中,灵巧的躲过远远的侍卫,顺利的进入到了屏宫。昏黄的宫灯下映出两张精致的小脸儿,正是五殿下孟仁贽和六殿下孟仁裕。

五殿下悄悄的拉了拉六殿下的衣袖,脸上有点害怕,“小六儿,这儿都没人,我……我们还进去吗?”

“就是因为每人我们才要进去啊,我都好一阵子没见到父皇了。”六殿下一边回答一边扒着头看周围还有没有侍卫。

“可是皇姐说不让我们去打扰父皇休息,四哥都是因为想要见父皇被皇姐给禁在宫里了,我们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五殿下还是有些怕怕的,“要是被皇姐知道了,我们也会被禁足的。”

“五哥,四哥平时对我们那么好,皇姐居然将他禁步在宫里,我们要找父皇去求情啊,你看四哥多可怜。”六殿下觉得周围很安全,于是对着五殿下说,“五哥,我们进去吧。”

“可是我们可以去找三哥求情啊……”

“三哥现在是太子了,有一堆事情要忙,再说了,三哥和皇姐是一伙儿的,去三哥那里求情肯定得挨批。”

“可是……”

“别可是了,走了,一会儿皇姐来了就见不到父皇了。”六殿下拉着五殿下便要进去,五殿下拉不过六殿下,只好和他一起去。

这屏宫也安静的可怕,两位小殿下轻手轻脚的穿梭在屏宫里,五殿下拉着六殿下的胳膊,悄悄的问,“小六儿,这里这么暗,还有好多的花屏和机关,我们怎么找父皇?”他以前只觉得这些花屏和机关好玩,现在却觉得好麻烦。

“父皇的龙床用的是煌明帐,在夜里也是明晃晃的,我们看哪里凉就往哪里走就对了。”六殿下娴熟的走在花屏里,五殿下也跟着他一起走,两位小殿下以前总爱在屏宫里玩儿捉迷藏,对这里也是极其的熟悉,可是现在可能是有人动了屏宫的机关,屋里又黑,他们摸索着,想赶紧找到正确的路。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门开的声音,屏宫里的灯也被人点亮了,有脚步轻移的窸窣声,五殿下和六殿下连忙停下脚步,对着对方竖起食指,悄悄的“嘘”了一声,然后一动不动的躲在花屏后面,现在宫殿里被烛火点亮,六殿下才发现,他们就快到龙床了,于是赶紧轻手轻脚的往后退,不敢让来人看见他们俩。

崇华公主端着浓黑的汤药不紧不慢的往龙床前走,那在烛光下泛着浅红色明亮灿烂如金箔的正是传说中的煌明帐,上面是手最巧的蜀绣女们耗费精力绣成的“十洲三岛图”,崇华公主看着那图唇角便勾起一丝轻蔑和不屑的笑,她的父皇真的是雄心壮志啊,连做梦都想得到天下。

崇华公主将托盘放到床榻旁的桌上,莲步轻移至床边,伸手将精美的幔帐撩起,轻声说道:“父皇,您该喝药了。”

躺在床上的老迈的皇上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他的头发斑白,比起那日在宴会上时老了太多,整个人都憔悴不堪,看向崇华公主时眼神空洞无光。

崇华公主拿起那碗药味浓郁的小碗儿,对着皇上嫣然一笑,“父皇,您该喝药了。”

老皇上模糊的眼睛逐渐的清晰,对上那如花笑靥,神思恍惚着,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喃喃着开口:“……琼……华?”

是琼华?还是崇华?老皇上口吃已经不甚清晰,而崇华公主却知道他唤的是谁,她的脸上笑颜不改,提醒道:“父皇,您忘了,母后的封号早已从‘琼华长公主’改成了‘福庆长公主’。”

老皇上沉默良久,然后才出声,“是了,被她弟弟改了。”

崇华公主见了嘴角又扯出一丝嘲讽,轻轻道:“父皇,您忘了?母后早已去了。”

床榻上的皇上又沉默了许久,“已经……去了啊。”

“是啊,被您赐死的啊。”崇华公主一边应着,一边用手里的瓷勺舀了一勺药,“父皇,您还是喝药吧。”她将药送到皇上的唇边,“不然药该凉了。”

老皇上又沉默了,然后他突然的对着崇华公主怒道:“我不喝!把琼华叫来!我要见琼华!”

“琼华已经死了。”

“你在骗朕!朕不信!”老皇上挥手将崇华公主手里的药碗挥开,浓黑的汤药洒在锦被上,洒在崇华公主的皓腕上,老皇上却视而不见,“朕要见琼华!琼华呢?琼华呢!”

崇华公主轻蔑的看着老皇上迷糊而气急败坏的模样,从木凳上起了身,“琼华已经死了!就是被你害死的!”

皇上似是被她的话震惊了,呆愣愣的,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动。

“她死了,你不是曾说过要和她同生共死吗?你怎么还不去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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