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宋如沁把瓶子打开,放到顾书白的鼻子下面,让他闻了闻,似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清明,不过,之后直接就阖上眼睡过去了。
为了不吵到顾书白,几人在马车里也都安安静静的,只有顾婉时不时的微微掀起帘子一边透透气,一边看一下外边的景色。
此次聚会一过,便又恢复到了平时生活平静的状态,大概过了一个多月,也正好到了清歌五岁的日子,顾府一向严明,顾书白与宋如沁虽然平时生活上很有品质,但也是严禁孩子奢侈浪费,所以,其实,这样的世家公子,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长歪的现象。
顾府里,小孩的生日是一向都不过的,只有在那一天,宋如沁会亲手煮一碗寿面,其实,比起其他的庆祝,这样简单的东西倒是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不过,大人不给礼物之类的,可不代表做哥哥姐姐的不给,所以一大早,清歌就起床,特意去四处走走,串串门什么的,顾长风这个做大哥的,一早就准备好了,脸上都难得露出舒缓的神色,这样的情况可不多见,毕竟平时面皮绷紧,也不知道累不累。
至于顾子澈嘛,更是直接,敲了下清歌的脑袋,笑说:
“你啊,只有拿这些小东西的时候,跑得倒是挺快,平时也不见你这么来看看我。”
清歌顿时笑了,“平时习课,习武都是一起的,何况还时不时一起去顾大夫那儿呢,呆一起的时间已经很多了,再多的话,二哥怕是要直接把我扔出院子了。”
顾子澈捏了下清歌的脸,“就你理由多,今天5岁了,二哥希望你每年都平平安安的。”
清歌神色更暖,“谢谢二哥。”
只有家人才会希望的是自己平平安安的,外人的祝福,说得再漂亮又如何呢?总是及不上家里人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从小便是以一个比较成熟的心思来看这个世界,所以,自然而然对身边人更难有那种从小到大建立起来的深厚的感情,如果不是遇到顾子澈,宋如沁他们,恐怕,自己的内心也是无法真正认同的。
告别顾子澈,便去顾婉那儿,从小到大的培养,现下的顾婉虽然还是年少,但是也已经能够看出,那般大家闺秀的贵气,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特别的美感,脸虽然很漂亮,但却不耀眼,有句话叫做红颜薄命,其实算命的从来便不是随便说说的,正所谓物极必反,慧极必伤,美也是如此,太过刺眼,不仅伤人还伤己。
早上逛了几个院子,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吃过午饭,没想到,却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但又本该如此的人。
清歌五年未见身影的师傅到了。
这会儿,现下只有家中几个人,所以顾书白也没有平时那般讲究,喝茶只是在花园里,并没有去庄严宽敞的会客厅。
要说这顾府地理好,最主要的怕还是,顾府的水是活水,湖中引入,最后又汇入湖中,水流动,则风起,依湖而建的池子中心有一座凉亭,敞亮的亭子里有一低矮的小方桌,此刻顾书白与顾长风正跪坐在对立两边,下着棋,顾长风的棋艺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虽说,围棋这种东西,往往都是出名趁早,越年轻的人反倒越是容易有造诣,但是也不会超出一个正常的范畴。
短短几年就能成大师的人,这世上,不能说完全没有,但至少是清歌他们没有看到的,所以便能看到顾长风已经连输了三局。
其他人倒是随意了很多,只有宋如沁和顾婉还端正的跪坐着,不过也没有平时持续的绷紧身体,而是一种很放松的方式,至于顾子澈就更随意了,一条腿贴地曲着,一条腿曲起支手,靠在亭子的柱子旁边,看着旁边眉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清歌,不由一笑,果断伸手捏脸。
“每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太多会老的快哦。”
清歌轻皱眉头不由有些无奈,对二哥这无赖的样子还真有些没办法,不过,正因为明白二哥的真诚,所以,即时自己是一个在别人看来真的是生活无趣的人,可二哥却也有各种办法把自己给拉出来,虽然这种方法并不人道(喜闻乐见)。
宋如沁倒是抿了一口茶,润了下嗓子,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相公孩子们,偶尔有这样悠闲的日子真的是很不错,不用为相公在朝中为事担忧受怕,不用看到孩子们有时为了学业愁眉苦脸,虽不能长期放纵,但若是浮生偷得半日闲,那又何妨?
这会儿,清风拂过,半张纱扬进亭子,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似乎一切都静止了。
风止,顾书白两指一点,只听棋子落下的声音,而后亭外便站了一个人,什么是鹤发童颜,不外乎如是,一头雪丝,连眉毛都白了,偏偏却是一个少年人的模样,便是这般,也没有人觉得违和,即时静静站着也能感受到一种自然。
顾书白缓缓抬头,神色一缓,“前辈,你来了。”
顾长风他们瞬间呼吸一滞,这个人到底是谁?竟然连权倾一时的父亲都如此尊敬,对于皇上,那是忠,可若是对于这个人,那是敬。
最后还是宋如沁笑了笑,倒了一杯茶,放在顾书白的对面,“前辈既是来了,不如来喝一杯清茶如何?只是怕我这手艺不好,徒惹前辈笑话。”
此时,顾长风也懂事的让开了座位,和顾子澈他们坐在一起。
“无妨”清寒的声音似乎让空间都有瞬间的结冰,再次看时,对方已经端坐在顾书白对面,还顺道下了一步棋,待看清棋的局势时,顾长风却是整个人惊愣了,竟然还可以这么下,简直是一点也不好现在棋的走法,但就是这么棋走偏锋,竟然化解了顾书白的攻势,顾书白此刻也是眼前一亮,难得激起了想要一决胜负的心思。
此刻亭子里静的只剩下棋子落下的声音与时不时响起的倒水的声音,就连平时对下棋不怎么敢兴趣的顾子澈都默默的看着棋局。
半个时辰后,这位白发前辈一子落下,顾书白一愣,而后更加尊敬的行了一礼。“前辈棋艺高绝,书白自愧弗如。”
这前辈到也不是狂妄之人,只是冷清回了一句。“我以棋入道,而今也以成道数年,不必过于拘泥结果。”
而后转过头看了一眼顾长风,再次回过头,盯着顾书白。“方阵之间,你与他,拘泥形式,虽中规中矩,却难有引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