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暗沉,照旧是无星也无月的一个夜晚。
童枝儿蹑手蹑脚的跟上那个飞闪而逝的身影。
不知道走了有多远,眼前独属于夜的颜色越来越浓重。鼻息间嗅到一股非同寻常的味道,就好像是那种放了很久的臭鸡蛋,叫童枝儿心头一阵恶心。
她捂着肚子,不自觉地放下脚步。
与此同时,前面的黑影也停了下来。
童枝儿心头一动,暗道:莫不是被发现了?
她呆站着不敢动作,良久,黑影离开了。
童枝儿松了口气。
她抬脚打算跟上去瞧瞧究竟,却是听到了王大姐的喊声。
“……枝儿,枝儿……”
间或的,还夹杂着其他人的声音。
童枝儿转身往回走,没一会儿便是见到了如同火龙一般的长长的火把。
………
“枝儿,你到哪里去了?”
王大姐一脸焦急的瞧着脸色苍白的童枝儿,到嘴边的质问和责骂变成了浓浓的担忧。
童枝儿抱歉的摇了摇头,“对不起大姐,还有大家,让你们担心了。”
众人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你没事就好。”
“好了,现在枝儿也找到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辛苦大家了。”
“给大家添麻烦了。”
童枝儿和王大姐同时道。
将众人给送走,两人这才离开。
一路上,王大姐走的佷急,不过倒也顾忌着童枝儿现在的身体状况,时不时的会回过头来看上两眼。
回到院子里,王大姐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问童枝儿,可是见到她一脸的疲惫之色,便是闷头的去了厨房,端了热水过来。
“洗洗睡了吧。”
王大姐道。
童枝儿拉住她的手臂,抱歉的瞧着她,“对不起,王大姐,让你担心了。”
虽说王三没安好心的将她给带到这里来,不过王大姐还有大家对她是真的不错。童枝儿素来讲究恩怨分明,谁对她好,她都记在心里头。
“唉………”
王大姐转过身来,一脸无赖的看向童枝儿,“弟妹啊,不是我说你,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半点都马虎不得。夜里这么黑,你还乱跑,要是孩子除了什么事情,老三他一定会骂死我这个做姐姐的。且不说你怀着身子,便是寻常的夜里,也不要到处乱跑。我们这边虽然民风淳朴,可是虫蚁毒蛇却还是有的………”
童枝儿聆听着王大姐的苦口婆心,心头感动。
王大姐是真的将她当做了一家人,才如此的关心她、担忧她。
“大姐,我知道了,往后我不会再让你担心的。”
王大姐拍了拍童枝儿的手背,转身出了屋子。
………
童枝儿躺在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一会儿想到关于王大姐的种种,一会儿又想到季礼。
不知道季礼现在过得怎么样?她不见了,他一定担心的厉害………
“将军!”
十几人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为首的一人负手而立,仰望着悬在天际的一轮上弦月。夜风吹动他长而黑的墨发,宽大的袖摆迎风招展,消瘦的背影一如秋天里的冷风,萧索而孤寂。
“没有任何发现。”
这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众人闻言心头更是羞愧的厉害,“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将军恕罪。”
季礼垂眸,并不说话。
被宽大袖摆掩住的手,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青筋毕现。
“去告诉往王三,他要求的,我答应了。”
沉默良久,季礼沉声道。
“将军?”
众人却是极为的吃惊。
“将军不可啊,若是叫皇上知道了,那将军……”
季礼一个冷冽的刀眼射过来,当即,众人再无言语。
…………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从破旧的窗棂上照进屋子里,暖暖的,叫人舍不得睁开眼睛。
童枝儿闭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爬起来,走到厨房,王大姐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一碗鸡汤,一碗莲子粥,一碗白米粥,一只鸡蛋,一杯粗茶。
鸡汤和莲子粥,还有鸡蛋是给童枝儿的补品。
王大姐将所有的早餐都端上饭桌之后,便是默默的将白米粥和粗茶给推到了自己这边来。
饭罢,童枝儿搬了个凳子在院子里坐着。
这里似乎真的是一个桃花源,童枝儿记得外界此刻还是寒冷的初春,可是此处却是六月一般的温暖。
君子兰开的茂盛,引得成片的彩蝶栖息其上。
早晨的露水还未散去,远远地露珠吹在君子兰翠色的叶子上,在暖阳映照下,折射出钻石一样的耀眼光芒。
童枝儿安静的凝视着晶莹透亮的晨露,思绪飞远。
打破这片沉寂的,是一个突然跑到院子里来的小男孩。
男孩皱巴巴的衣服和裤子,微黑的脸也是皱巴巴的。
男孩童枝儿认识,叫做拴子,昨天将李婶给弄哭的那个。
“拴子。”
童枝儿微笑的看向他。
男孩却是气鼓鼓的瞪大了眼睛瞧她,一脸阴鹜,“你昨晚跟踪我!”
小小的拴子控诉道。
童枝儿吃了一惊。
昨晚的那个人,是拴子?
“对,是我。”
童枝儿面上神色不变,淡淡的道,心头却是百转千回。
血窟?李婶气恼的原因?这个村子的秘密?
一桩桩的事情,搁在童枝儿的心头,就好似有无数只猫儿的爪子挠过心头一般,叫童枝儿浑身难受的紧。
她要知道这村子的秘密,她要知道血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童枝儿心头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知晓了血窟的秘密,就能知晓这个村子的秘密,而知晓村子的秘密,说不定,她就能够离开这里。
尽管王大姐,还有所有的村里人都对她很友善,尽管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庄里,没有任何的烦扰和纷乱,可是童枝儿并不快乐。
再好的人,也不是她的家人。
再好的村子,如果没有家人在,她也不会快乐。
更何况………
童枝儿小手抚上自己的肚子,一脸笑意。肚子里的小家伙,一定十分的渴望见到他的父亲。
“你打算怎么做?告诉我娘?”
拴子整个人就好似一只蛰伏的豹子,阴鹜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童枝儿。
“不,”童枝儿摇头,“你带我去血窟,我就不把这事告诉任何人。而且,我还会给你打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