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西跨院,楚留香一直追问宋玉,是不是想到法子帮他们楚家。还有宋玉让楚留名打造的几件古怪铁器,是做什么用的,是否跟酿酒有关。
宋玉笑而不答,又问道:“你手头还有多少钱银?”
“干嘛?”楚留香捂着荷包一脸警惕。
“我得去找个木匠,还有些木工活要做。”
“姐夫你傻啊!我听说你与城东李子均交好,他家是木匠世家手艺精湛,你找他帮忙不就得了?”
想想也是,宋玉点头:“那走,你带我去李家铺子。”
两人朝外走去,正好碰到楚玲珑带着丫鬟从府外回来。
楚玲珑顶着两个黑眼圈,即便施以重粉也难以完全遮掩,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看就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宋公子,一会你可有空闲,我正打算去请中人,解除你我之间婚约。”
“明日吧,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宋玉略作迟疑,又补充道,“小妹妹,昨晚没睡好吧?其实不用如此忧心,难道你没听过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话么?再者说了,你心地善良,神会保佑你的。”
“姐,你放心好了,姐夫有办法的。你可别跟姐夫解除婚约,不然你会后悔的……哎,姐夫,等等我!”
楚留香追着宋玉离去,望着二人背影,楚玲珑眼前渐渐模糊。
宋玉开头的那句“小妹妹”,是标准的轻薄之词,可楚玲珑却没有从宋玉的话语中感到半点轻薄之心,有的只是关切之意。这是楚家庄园失火后,她得到的第一份关切,也是唯一一份。
今早她去石家求见石布桐,想要寻求石家帮助,借助石家与张才人的亲戚关系,帮她楚家渡过此劫。
可石布桐很是直接的回绝了,还说什么读圣贤书当以君子之礼约束己身,岂能学那小人行径?
两相对比,楚玲珑心中愈发不是滋味,鼻子发酸。
宋玉可不知道楚玲珑心思变化,他跟着楚留香来到了城东,找到了李家铺面。
不得不说,李子均是个讲究人,他去了外地,却已经交待过家中,若是宋玉有事相求,当全力以助。
因此当宋玉报出家门后,便得到贵宾式待遇,李子均老爹亲自接待。至于他提出的几样造型独特的物件,李家招来木匠商量一番后便应承下来。没有问宋玉那些奇特物件作何用,也没有问宋玉收钱。
宋玉过意不去,手工费不说,怎么也得把木料钱出了吧?可是刚一提钱,李子均的老爹就绷起了脸。
用他的话说,宋玉和李子均是至交好友,这点小事要是还提钱,那他李家还有何面目见人?
看来李子均这人情是跑不了了,等他回来之后,我还真不好拒绝他的请求。
离开李家铺面,楚留香按耐不住心中好奇,问道:“姐夫,你让我大哥还有李家打造的那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啊?”
“问这许多作甚?”宋玉拍拍他肩头,“还有两件事得劳烦你帮忙了。”
“姐夫你说,只要我办得到绝不推辞!”
“第一件事嘛,我需要酒曲和粮食。”
榷酒制导致酒曲不能随意买卖,市面上根本没有卖酒曲的商贩,只能是正店酒商从官府买来。索性楚家酒楼就是正店,课税买曲自家酿酒。
楚留香彻悟,激动道:“姐夫,你果然是要助我楚家!那你干嘛不直接跟我爹说?他要是知道,还不你要什么给什么!”
“这就是我要你帮我的第二件事。在新酒酿制出来之前,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爹。”
“啊?”楚留香大惑,“那我姐呢?”
“你老提你姐作甚?我都跟你说了,我对你姐那尚未发育完全的小丫头没兴趣。”
“可我就想让你做我姐夫。”这是楚留香的真心话,因为在他眼中宋玉很有本事,更重要的是跟着宋玉他有便宜占。
宋玉无奈:“好了好了,我跟你姐的事回头再说。”
“那你可不能跟我姐解除婚约啊!”楚留香不放心的嘟囔一句,又想到了什么,“不对啊姐夫,酿制新酒颇需时日,重阳之前根本来不及啊!你不会是诓骗我吧?”
“过几天你不就知道了么?”
二人边走边聊,前方突然传来喧闹声,似有女子斥骂之声。楚留香凑热闹心重,先跑了过去,等宋玉过去时,就看见一满身富态的大户千金正破口大骂。
“你这扫帚星,连点小事都做不好,本小姐还要你这废物何用!”
被她骂的是个小丫鬟,十二三岁的样子,跌坐在地发髻散乱脸上红肿,看样子刚被那富态小姐打过。
宋玉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楚留香先到一步已经大体了解了事情起因。那富态小姐是城中粮商之女,姓马,平日里就骄纵蛮横毫无大家闺秀风范。一十四岁便曾因小事在自家粮铺外与客人撒泼,传遍城中,到如今已成为会稽一景。
别说女人,就是寻常男人遇到她也难以招架。
今日她带着府中丫鬟出来买些胭脂水粉,结果荷包失窃引致心中恼怒,随将怒火发泄到丫鬟身上,责怪丫鬟不上心害她丢失荷包。
“还不起来,坐在那里等野男人呢!”
小丫鬟不敢吭声,从地上站起立于马家小姐面前,垂首不语,双肩微抖默默抽泣。
“呀,你还哭了!你这小扫把,克死你娘亲姨娘,是本小姐可怜你才收留你。你倒好,如今又害的本小姐荷包丢失,你还有脸哭!”
“啪!”
马家小姐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就见瘦弱的小丫鬟犹如无根浮萍一头栽向宋玉。宋玉下意识伸手揽住小丫鬟,扶住她羸弱身躯才待开口劝阻,那马家小姐已抢先骂道:“哎呀,我说这死丫头胆子大了,原来是有野男人撑腰了!你姨娘刚死尸骨未寒,你居然就勾搭上野男人!”
她骂宋玉,楚留香不干了:“马泼妇,闭上你那鸟嘴,再敢胡言乱语辱我姐夫,看小爷不撕烂你那鸟嘴!”
都是会稽城中知名商户,楚留香与马家小姐也算相识。作为一个纨绔,他不怕泼妇。
“哟,想不到这小骚货勾搭的野男人还不止一个啊,真难想象她那小身板如何经受得住你们两个折腾!”
这话太难听了,宋玉都听不下去了。扶着被打晕乎的小丫鬟,宋玉一指马家小姐:“小姐今年芳龄几何啊?”
“干嘛?”
“可有许配人家?”
“你问这作甚?”马家小姐不解。
“我猜想,定是没有男人要你,你心中自卑才会迁怒旁人,我说的可对否?”
“你胡说!本小姐天资丽质美艳过人,想娶本小姐的人多了去了!”
宋玉一副恍悟模样:“哦,对了,我忘记你有个好老子,你家有钱。不过你说你天资丽质美艳过人,只怕猪狗都要笑了。”
恰逢此时,旁边传来犬吠声,围观众人哄然大笑,马家小姐又气又怒满脸通红,又要破口大骂,却听宋玉继续说道:“你爹有钱,肯定会有人想要娶你。不过那不是娶你,那是娶你爹的钱。我敢断定,若是你爹一贫如洗,只怕把你卖到****都无人肯要!”
“你……”马家小姐何曾受过这种气,正想施展绝招,哪知道身后又有人喊她:“马小姐,你的荷包找到了,落在了小店。”
开口的是路边胭脂铺掌柜。马小姐逛完胭脂铺后,又去了旁边的绸缎庄,从绸缎庄出来后看到路边小吃嘴馋,打算买些解馋,结果发现自己荷包不见。
她先折返绸缎庄找寻,没找到荷包,于是认为自己荷包丢了,将怒火尽数发在小丫鬟身上。
胭脂铺掌柜的出现,让马家小姐脸上又是一阵火热,一把抓过荷包查看里面钱银而后狠狠瞪了胭脂铺掌柜一眼——连胭脂铺掌柜都恨上了。
“小扫把,还不过来!男人怀中就那么香么!”
楚留香很好的领悟了宋玉精神,讥笑道:“香不香的你肯定不知道。有哪个男人能承受的了你那份量?若是让你靠上去,只怕那男人早就被你压死了!哈哈哈!”
“楚留香,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家庄子被烧,里面存酒尽毁,本小姐还是劝你早早滚回家中,多做两天楚家少爷。再过几天,只怕你楚家就关门大吉了!”
这时候小丫鬟清醒过来,慌忙从宋玉怀中离开,小跑到马家小姐身边。马家小姐在她身上很掐了一把:“小贱妇,舍得离开男人了?看回去不打死你!”
“喂,你有完没完了?”宋玉上前两步,一指瑟瑟发抖的小丫鬟,“从头到尾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是你自己不长记性落下荷包,与她何干?你对她又打又骂,如今真相大白,难道你不应该向她道歉么?”
“公子你莫要再说了。”小丫鬟终于开口,声音怯怯,又带着几分焦急,“是我不好,连累了小姐,是我该打,与小姐无关。”
“现在怕了?晚了!”马家小姐又一耳光打向小丫鬟,宋玉早有防备一把抓住而后用力向后一推,马家小姐后退两步重重撞在路边摊子上。
“你敢打我?我一定不放过你!”
宋玉轻蔑道:“行了,你不就想当街吆喝,说我轻薄你么?你喊吧,只要你喊得出,我就一定做得到,到时候把你身上衣衫扒光,让你这辈子都没脸见人!”
“呃……”马家小姐不敢用绝招了,她再是泼妇也不敢被人当街扒光身子。心中恼怒寻思片刻,她恨声道:“你要替这小贱人出头?好,本小姐成全你,本小姐现在就把她卖到**,看你有没有本事把她从**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