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她定向分配到了一所乡镇卫生院,一字排开的院落里,黑瓦白墙,几根棕褐色的柱子亭亭立着。偶尔,有一两个卷着裤腿,带着泥土气息的农人,锁着眉头,大声地哼哼着,从吱吱作响的木门而入……
院落一角,一棵枇杷树,在骄阳似火的九月散发着墨绿色的光,嗡嗡嗡的小蜜蜂留恋在乱了季节的花苞的枝头。
走廊上摆了些花花草草,随意地栽种在或完好,或残缺的各样花盆里,蔫了吧唧地活着。
“瞄”一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小猫,从花盆间越过,折断了几棵花枝,也没人责怪。爱花本是随性之举,花谢花落,花折花断,不过是再自然之事了……学医之人对生命的起落会有一些有别与常人的超然……
“简医生,你说,我这肚子怎么就卷着卷着疼呢!哎……哟!哎……哟……!”老妇捂着肚子,略带夸张地叫着。
“躺下吧,我给你看看。”
“哦!”老妇身子有些笨重,她还是很努力地挪上床榻,甩开汲在脚上的拖鞋,半躺下身子。
“平躺!”
“哦!”
“这里?”简子伊稍稍用力的按下老妇软塌塌的肚子。
“不疼!”老妇锁着眉头道。
“这里?”
“哎……哟!嗯,就这里,就这里!哎……哟!”
“起来吧!中了暑气了,我给你开些仁丹吧!先吃吃看,如果有拉肚子,你再过来。”
“哦!好的,好的。”
老妇拖着身子走了。
简子伊无聊地看看门外,那一角的天空,只有一道风景,不用看,她都能想出外面的样子。
那是谁?简子伊瞪大了眼睛。大门口,进来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白皙的皮肤,三七分的头发下横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股书卷之气迎面袭来。
这七里八乡的,尽是一些卷裤腿的带泥味的老乡。这样一个透着书卷气息的人,实在难得一遇。院里的里那几个老医生,穿上白大褂像个医生,脱下白大褂就像个农民。
他是谁?是来看病的吗?……来这里快大半年了,第一次让她有了想打探的感觉。
“简医生,快!快帮我孙子看看,怎么头这么烫。”
“哦,好的……”
……
简子伊再次向外探出头去,寻找瘦瘦高高的身影。门外,只有一扇半敞开的铁门,散发出丑陋的灰银色的光。
“简子伊!简医生!”粗重的嗓音在耳旁响起,不用说,是老院长。
“诶!院长,您找我有事?”
“哦!呐!认识一下。他——哦,你还是自我介绍吧!”老院长乐呵呵地看着眼前的他。
“我叫然木兮,刚从W医学院毕业,很高兴认识你。”磁石一般的声音从菱角分明的唇齿间冒出。
简子伊嫣然一笑,她看到了木兮明亮的眸子里盈盈的笑意。
卫生院的日子有了青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