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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故人

片刻后,三楼一个童声喊道:“我家主人出五百两黄金。”

顿时全场轰动了。

并不是为这五百两的数量,而是一旦将小倌捧成了十公子之一,便没有了一亲芳泽的可能,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做这种亏本的生意,说到底,不过是个相公罢了。

墨璃微微松了一口气,抬头朝着那报价之地看了去。

只见那喊话的侍童穿着一身青色短衫,头上用蓝色丝绸扎着双髻,容貌清秀,年纪虽小面色却颇为沉稳。

他身后乃是天字号的上等雅座,门口垂着紫色珠帘,看不清后面情景。

侍童报出价格后,便退回了雅间中。

众人喧闹片刻后又沉默了下来,等待着是否有更高价格出现。

“六百两黄金。”

众人皆是一惊,顺着声音望去。同样是三楼雅座,那喊价之人容貌俊秀,双眼狭长,眼神翻飞间神采飞扬,身穿着枣红色锦袍,腰间束着米色腰带,手中执扇,一看便是富贵之人。

他笑吟吟的倚着栏杆,不顾众人惊疑的目光,只是盯着墨璃看。

墨璃与他目光碰上,只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是在看一件玩物一般,心中一惊,赶紧垂下眼帘。

“八百两黄金。”

之前的青衣小童再次出现,沉稳的报出了这个价格。

那锦袍公子唰的收了折扇,脸上浮现了几丝怒容,正要说话,他身后的雅座中却有个声音说道:“子鸿,回来。”

被喊作子鸿的公子不甘的瞪了那小童一眼,这才撩起帘子进了雅间。

小童面上浮起一丝得色,退回了雅间。

再无人出价,墨璃顺利成为了十公子之一,小厮将灯笼点燃,取下了最末名的灯笼,将墨璃的灯笼挂了上去。

墨璃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而那报价的青衣小僮已经下楼而来,看着他微笑道:“墨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墨璃点点头,他被人拍下,虽然无须陪夜,但普通的相陪是自然要去的。

当下便随那小童一路上了三楼雅间,小童恭谨的撩起珠帘,墨璃微微低头走了进去,却在看清里面之人的面孔后,心神大乱,全身血液仿若凝固了一般,记忆里的那片血色铺天盖地袭来。

他记得他,祁国太子君怀天。

那****也是这样的装扮,一身红衣艳红似血,额头间束着一条纯金的抹额,如同两片叶子在蔓藤上伸展开,中间镶嵌着一颗红宝石。整个人带着一种血腥的气息,侧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美的雌雄莫辨。但是他手中执着的软剑却穿透了父亲的身体,剑尖滴落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殿,而那张脸,那张他死也不会忘记的脸,就此成为了恶魔的象征。

墨璃心头一阵剧痛,急忙低下眼,用力的握紧了双手,将指甲刺入肉中,用疼痛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君怀天见他神态有异,凤目一挑:“怎么了?”

墨璃咽下口中的血腥,抬起头淡淡一笑:“公子容貌太过俊美,让墨璃自惭形秽。”

他说的倒是实话,君怀天容貌艳丽,精致的不像凡人,凡是见到他的人莫不被他的美所震撼。

君怀天勾唇一笑,显然对这些话早已无感,微微点头示意他坐了下来。

外面已经开始了最后一场表演,那是青石。

古琴声响起,君怀天不再说话,专注的看向了舞台。

墨璃的手在袖中狠狠的握紧,他早已无心去关注青石的表演,只是拼命压抑着脑海中的怒气和杀意,以防止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如今的他,毫无身份背景,只是一名小倌,若是君怀天想要他死,易如反掌。

琴声幽幽,青石已经开始了弹奏,他的曲子乃是《阳春白雪》。

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

琴声悠扬婉转,冲和雅淡,不可铅华,琴技已经是次要,重要的是那份光磊明霁的琴心。

墨璃躁动的心被琴声所抚,渐渐平缓了下来,终于有心思抬头朝着舞台上瞧去。只见青石静静的坐在琴桌前,手指在琴弦上翻飞,眼眸低垂,专心致志。

墨璃轻轻舒出一口气,看着青石渐渐将头抬起来,那双眼眸也随之抬起,清清淡淡的看了一眼,众人立刻哗然。

“天呐,我没看错吧?”

“竟然是碧眸?!!”

“好纯净的碧色,可是不是说只有皇室才有吗?”

“真是奇怪,不是说皇家子弟都死光了吗?”

下面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和质疑接踵而来。

墨璃却并不在意,只是专心的看向君怀天。果然,他在看见青石眼眸的一刹那,全身一震,目光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有不知名的情绪在眼中震荡。

怎么,你也认出来了么?墨璃在心中冷笑,君怀天,再次见到这双眼睛,你可有半分的愧疚?

青石似是早已料到会有这番骚乱,并未慌张,仍然不紧不慢的将自己的曲子弹完了,袖袍从古琴上拂过,逸逸然站起身来,脸上冷漠如冰,等待着下面的人出价。

众人仍在议论纷纷中,一个声音略微急迫的响了起来:“一千两黄金。”

登时全场哗然,寻着声音望去,竟然是之前那位出六百两黄金的公子。

他此刻仍然是倚在栏杆上,但神色间隐去了那份怡然自得,带了几分慎重。

这突如其来的高价让众人都缄了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站起来加价,一千两黄金,那还是头牌火凤当年得到的价码。

墨璃的手在袖中握紧,君怀天,你会拍下青石吗?

君怀天眉头微微皱起,那青衣小童似是看出了主人的心思,小心的瞟着他的脸色,不知道是否应该出去提价。

他却只是沉默了片刻,整个人再次沉稳了下来,没有任何动作。

外面时间早已过去,青石的身价就这样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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