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臻观察了一下整个宴会厅的布置,不出意外地在舞台旁边看到一道小门。看了看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便决定去小门那里看个究竟,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位侍者拦住了。
侍者微笑但十分强硬地将他带回了桌边坐下,又端来一杯酒水放在他面前,这才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整个过程,侍者都没有说一个字,一如之前的老管家。
吴臻张了张嘴,有心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伸出指甲叩了叩面前的酒杯,果然听不到声音。
在时间消失的世界中,出现一个被剥夺了声音的小世界。
五人小队在迷雾中走散,如果他在迷雾中遇到曾经死去的汪泉,那么可以猜测的是,其他人应该有着和他一样的遭遇。
汪泉在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不要离开公主的身边。”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公主又是谁?
吴臻的视线在整个宴会厅中巡视着,女人们都穿着十分华丽,但是如果是公主的话,应该会戴着冠冕或者至少是个冠冕样式的头饰吧。
在第三次将所有的贵妇审视了一边之后,吴臻不得不承认,他认不出来这里的人究竟谁是公主。
那么,会不会是……这句话其实一开始就是个陷阱?毕竟,汪泉是恨着自己的。
预先得知的‘剧情’中有着【另一外君主】这样的说法,如果死之国度这一猜想在这个世界成立,那么汪泉未必不会继续存活在那个生灵无法到达的地方,所以,在迷雾中接近他,质问他,最后再用似是而非的假消息诱骗他也不是不可能。
杯子中的酒液在烛光和满室的珠宝映衬下显得十分诱人,吴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在杯壁上划动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渴。
喉咙越发干涉,但不论是之前在草原上的时候,还是进入城镇之后,他都一直坚持只使用冷石找来的食物和水源,毕竟,这突如其来的干渴感,让他忍不住想要深思。或许可以加一滴圣水?吴臻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稳妥起见。
又过了一会儿,喉咙的干痒愈发难受,就在吴臻准备端起酒杯的时候,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冷石。
“有水么?”吴臻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他注意到冷石的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眼眶有些湿润,不由得在心底猜测他到底在迷雾中遇到了谁。
是过去的仇人还是爱人?亦或是曾经共患难的兄弟?
冷石一惊,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吴臻,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召唤出藤蔓,将一枚饱含清水的果子递给了他。
“你遇到谁了?”暂时缓解了干渴之后,吴臻也有了谈性,看来和时间一样,被剥夺的声音也对他们无效:“我遇到了上一次死去的队友,他问我为什么不救他。”吴臻耸了耸肩,状似轻松地说道。
“我遇到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冷石想了想,决定隐瞒下来。当最初的愤怒褪去之后,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毕竟,那是他深埋在心底的梦寐以求的生活。即使是虚假的,也是美好的。
吴臻沉默了。汪泉于他来说,同样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为什么不救我。”这一句质问就足以将他击垮,当时的他只能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回答,他不能求饶,不能软弱,只能选择硬下心肠说“因为我怕死。”
“你是怎么摆脱汪泉的?”看到吴臻沉默下来,冷石倒是起了兴致,而且他这时也注意到了宴会厅中的不正常,所以才有这一问。如果他猜得没错,摆脱了那个幻境的人就会出现在这里。
“我只是说了实话罢了。”吴臻低声道,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问我当时为什么不救他,我说因为我怕死。”
冷石闻言并没有说话,吴臻反问道:“你经历了这么多世界,杀过人吗?”
“当然杀过。”冷石的语气十分平淡:“总有些人会做出错误的选择。”见吴臻的表情有些颓败,他顿了顿,安慰了一句:“习惯就好。”
真是……吴臻决定放弃这个话题:“汪泉最后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不要离开公主的身边。”
冷石皱了皱眉头,沉吟道:“我那位也对我说过不要离开公主这样的话。”
吴臻示意他看向人群:“我先前仔细看过这里的人,没一个像是公主。”
冷石点点头:“先有王子,后有公主,等阿琼他们到了,想必信息会更加完整。”
吴臻也觉得很有道理,也就不再说话,并没有告诉冷石之前所作出的假消息这一推测。
侍者这时也为冷石呈上一杯酒水,同样礼貌而沉默的走开,脚步轻盈得像是在跳舞。
“这些酒最好还不是要喝。”吴臻大概解释了一下他之前的状态,冷石点点头,推开了酒杯。
在两人分别干掉五个果子的时候,阿沐来了。
阿沐的状态十分不好,双手死死地捂着小腹,惊恐的脸上满是泪痕,整个人都在颤抖着,牙齿叩得‘咔咔’作响。
“阿沐?”吴臻轻唤了一声,见阿沐抖得更厉害,一双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来,忍不住走上前去将她搂在怀里:“不要怕,我是吴臻。”
“吴臻?”阿沐无意识地念了一句,随后抬起头来仿佛是要确认一般盯着他:“吴臻?!”
“冷石也在,别怕。”吴臻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安慰着。
侍者无声地走过来,放下一杯酒,又无声地走开。
冷石顺手推开酒杯,取出一个果子递到阿沐嘴边,低声问道:“那个人最后对你说了什么?”
那个人……最后……
“我的……公主殿下。”阿沐眼神放空,喃喃地说道。
下一刻她挥开冷石的手,癫狂地嚷着:“不是我……我没有杀她……不是我……不是我。”
见她的精神实在是不稳定,冷石不得不出手把她敲晕。阿沐连挣扎都没有,就软倒在了吴臻的臂弯。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这才坐了下来。
“实在是……”吴臻叹了一声,注意到阿沐戴着的首饰恰好是一顶小巧的头冠:“原来所谓的‘公主’,就是我们这些人中的一个。”
冷石则想得更多。阿沐的‘公主’身份已经可以确认了,虽然精神明显有崩溃的迹象,但好歹她是从幻境里出来了,如果她没有出来……
“我们得到的提示都是‘不要离开公主’,那么从现在开始,尽量保证阿沐的安全,而且不要让她离开我们的身边。”冷石道:“你试一试你的治愈术对阿沐的精神有没有用。”
吴臻点点头,将手放在阿沐的额头,治愈术的白光亮起,过了一会儿,阿沐并没有清醒的样子,吴臻也只能作罢。
“阿沐已经可以确定是公主。”冷石敲了敲桌面,语气十分严肃:“自从暗示我们换上这个时代的服装开始,我就开始猜测,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的意思是……角色扮演?”吴臻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长袍:“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我更倾向于这是一种‘事件还原’,由我们来成为故事里的角色,还原事件的真相。”冷石补充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目前已知的角色,除了阿沐的公主,还有一位王子。”吴臻道:“谁来扮演王子?”
“不只是王子,还有别的角色。”冷石拿出那朵【王子的眼泪】放到桌面上:“除了王子这个角色之外,还有臣民和君王。”
“四个角色,我们可是有五个人,而且,除了王子和公主这两个角色是限定了性别之外,其他两个角色性别并不明确。”吴臻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并不一定五个人都能从幻境里出来。”冷石道:“而且古今中外,并没有女死神这样的说法,所以说,可以认为王子和君王都是男性角色。”
现在这里有三个人,还有阿青和琼姐没有从幻境里出来,他们不能离开宴会厅,更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两人的下落,除了等待,也只剩下等待。
“从我们得到的信息来看,我们不可能是扮演君王的角色。”吴臻注意到了一点:“如果君王是死神,不管我们中的谁扮演他,都意味着阿沐这位‘公主’会死,而另一个人也逃不掉死亡的下场。”
“唯一的余地就是,其实我们得到的信息是假的。”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安排,根本就是绝境:“王子也好,君王也好,其实并不需要‘呆在公主的身边’。”
“如果……最后扮演君王这个角色的是阿青呢?”冷石不动声色道:“你知道他和我们有些小摩擦。”
“那么,我们是不可能离开‘公主’的,如果君王想要夺走‘公主’的生命,也我们就只好推翻他了。”冷石捏起那朵蓝色的花朵,将它别在阿沐的发间,轻声道。
“那就祈祷我们两人都不要是那个可怜的‘君王’了。”冷石将一枚果子递过来,同样意味深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