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见状,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丢掉烟头,抬起棺材前往赵爷爷家。
回到家里,我将带血的小瓷碗和菜刀丢在八仙桌上,解开绑在身上的红绸子和细麻绳,换了一双干净的布鞋,期间不忘拿起镜子查看鼻子。
当看到红红的鼻头,数道擦痕带着血,我顿时咆哮,“老头!你看!我毁容了!”
李老头闷声不说话,钻进里屋拿出药箱,拉住我胳膊,小心涂抹着药水,缠上了纱布,包扎好后,他看了看我鼻子,问涂不涂药水,我看左臂上的药水是紫色,摇头说还是算了,红色比紫色好看点儿。
他将药箱放回里屋,我突然嗅到空气中有一股特别的味道,一股让人肚子发出“咕咕”叫声的味道,我闭起眼睛体会着那味道,脑海中闪过猪、鸭、牛、羊,最后锁定在鸡的身上。
我猛然睁开双眼,兴奋的喊道:“烧鸡!”
“真是比狗鼻子还狗啊!受伤了还这么灵敏!”李老头笑呵呵的走进厨房,端出一盘热气腾腾的烧鸡,小心的放在桌上,招呼我去洗手。
我流着口水撕下一条腿递给他,他摇摇头,抄起大烟杆儿,笑说让我吃,我嘿嘿一笑,说那可就不客气了,他点头说吃吧,我一口咬下去,顿时被烫的龇牙咧嘴,他脸上乐开了花儿,连说让我慢点吃,没人抢,并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
这或许是最温馨的一幕。
我边大快朵颐,边问:“老头,那四个抬棺人在石桥是咋回事?是不是碰到赵大强说的鬼打墙?”
他吧嗒一口烟,不以为然的说:“拦路小鬼的迷障,没啥了不起的。”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倒是听他说过障眼法,说有个人在夜间回家,穿过一片坟地小树林时,始终走不出去,一直在原地打圈,等到天蒙蒙亮,那人才走回家。
他说那是孤魂野鬼在捉弄过路人,我心说那鬼也是够无聊的,还不如跑到大城市里,去迪厅、酒吧、KTV、网吧里玩,那多有意思,反正常人看不到,说不定还能有点意外收获。
我不禁嘿嘿傻笑,他咳嗽两声,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我瞄了他一眼,全神贯注的啃起烧鸡来。
“这次挖坟抬棺有没有遇到怪事?”半响,他开口问道。
我转着眼睛想了想,那怪风没什么可说,唯独那墓室黑水,让人感到惊奇,我简单的三两句说完,他微微皱起眉头,问还有其他什么发现,我嚼着嘴里的肉,摇了摇头。
第二天,赵爷爷家。
抬回来的红棺放在门口,旁边还摆着一口新的红棺。
院子里撑起了灵棚,一口黑棺摆在正中,一个戴着老花镜的白发老人,正凝神专注的在棺材一侧画画,他手中的毛笔挥洒自如,飘逸的勾勒出一个小人形象。
我和李老头正看得入神,赵广武递来一根烟,点着后问:“李叔,今天给老太太移棺,你看有啥需要的东西和注意的地方没有?”
李老头抽上一口,说:“新棉被和新衣服都准备好了吧?”
赵广武点头,说:“都在堂屋里间放着,待会你看看有什么遗落。”
李老头抬起左手,大拇指点着四根手指头,竟然又开始掐算,沉吟片刻,说:“上午十点移棺,你先准备三丈遮阳黑布,撑在老太太的棺材上,再找一盆锅底灰和一把黑色雨伞。”
他凝思想了想,继续说:“属相兔、鸡、狗一律回避,所有人待在屋内,把猫、狗、牲口看好,最好捂住口鼻,千万不要发出叫声,另外把昨晚四个抬棺人叫来,争取十二点之前结束。”
赵广武点头,站在堂屋门口,面朝灵棚,大声吆喝,“十点移棺,兔、鸡、狗者回避,全部人待在屋内,禁止喧闹观望,宠物牲口一律清走,正午结束。”
院子里瞬间炸开锅,你一句我一言,七嘴八舌争相谈论。
“诶,你属相是啥?”
“不行,我属相犯冲,先回家避避。”
“你家的狗可拴好,别关键时候窜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口撑起十米见方的遮阳棚,遮住了赵奶奶的棺材,锅底灰和黑色雨伞已经放在门口,属相犯冲的人早早回家躲避,留下的人全待在屋子里,院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口黑棺。
四个抬棺人手拿开棺工具守在门口,只等李老头一声令下。
他不时望向天空中的太阳,掐着时间,让赵广武拿一盘鞭炮到门口放掉,防止宠物和牲口突然冒出来。
鞭炮声刚结束,他洗了洗手,撑起黑色雨伞,站在遮阳棚下棺头的位置,让四个抬棺人站在红棺的两侧准备开棺。
我站在他身边,盯着眼前的红棺,心说都埋入地下几十年,棺材盖和棺身牢固的结合在一起,四个木楔子丝毫没有腐烂,还是那么结实。
此时门口有六个人,赵广武和赵广文兄弟想出来帮忙,被李老头呵斥回去,让他俩在遗体换棺后再出来,两兄弟只好悻悻作罢。
他右手举在齐眉处,抬头望向天空,喃喃自语差不多了,转头看向四个抬棺人已经准备就绪,在一声“开棺”中,四个抬棺人同时动手,将锥子抵在木楔子上,挥动手中的铁锤,发出一阵“叮当咣啷”的声音。
过了三四分钟,四个木楔子被完全砸出来,四个抬棺人放下手中的锥子和铁锤,站在红棺的四个角,齐刷刷的看向李老头。
赵大强询问一句,李老头左手撑着雨伞,环视四周,确定没有宠物、牲口在附近后,朝他点点头,沉气“嗯”了一声。
四个抬棺人齐声发力,抬起红棺的四个角,棺材盖一点点后撤,一股特殊的气味飘进鼻孔,像放了多年没有穿过的衣服,我疑惑的瞄了一眼李老头。
他绷着脸眉毛紧皱,眼睛直直的盯在棺材里,忽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我好奇的低头一看,竟是黑色的头发,在光线下泛着泽泽丝亮,我心头一凛,有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棺材盖慢慢打开,露出遗体整个头部,我和李老头两个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我呆呆的站立原地,双眼仿佛被那遗体吸引,直愣愣的半天没有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