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一张老脸布满黑线,拉成了驴样,又不好发作。
我暗里沾沾自喜,这老头逮住便宜,往死里占,可一点都不含糊。
席间,推杯换盏,赵刚敬领导,领导敬李老头。
我只管挥动手中的筷子,对桌上的美食大快朵颐。
几杯酒下肚,赵刚红着脸,吹嘘村庄如何如何,说起一个传说。
庙小妖风盛,村小传说多,果真不假。
相传元末明初,常遇春和胡大海在凤落沟村落草为寇,投靠朱元璋之初,将金银珠宝藏进十八口锅,埋在凤落沟村周围的群山中。
李老头不以为然,只顾端起酒杯抿一口,两个领导却听得津津有味,猴男还饶有兴趣的发问,正中赵刚下怀。
百年来,这个传说争相传颂,被村民描述的绘声绘色,更有传言说,哪怕找到其中一口锅,一辈子不愁吃喝,只是进山找锅的人,将周边大小山头找遍,也没有哪个找到锅的影子,慢慢的成了坊间笑谈,没有人再去找锅,渐渐的遗忘了这件事。
“依我看哈,传说不是空穴来风。”猴男喝口水,清嗓说:“我曾看过一篇野史外传,记载常遇春落草为寇的事迹,里边提到过,在他投靠朱元璋之初,将多年抢来的财宝藏了起来,以保日后东山再起。”
“不可能。”赵刚摆摆手,笑说:“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听我爷爷说过这事,他说在他小时候,每年农闲时节,经常看到三五成群的人进山找锅,可谁都没有找到,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传说都是糊弄人的。”
“那可不见得。”猪男拿起一截黄瓜蘸了蘸酱,咬上一口,说:“说不定还真有十八口锅的财宝,只是藏的比较隐蔽,还没被人发现。”
“对!”猴男附和道:“我也觉得肯定是藏在某个隐蔽的地方,只是还没被人找到。”
“要说还有啥地方没找过……”赵刚摸着下巴,脑袋扬起四十五度角,望向屋顶的原型灯具,想了半天,一拍脑门说:“还真有一个地方!”
“哪儿?”
“是哪儿?”
猴男和猪男异口同声,疑惑的看向他,眼神中充斥着跃跃欲试,期待着答案,好像只要赵刚说出来,他俩就能挖出十八口锅一样。
他看博得两位领导关注,颇为高兴,脸上堆满笑意,抿了口酒,说:“狐仙洞!”
“狐仙洞?”猴男皱皱眉头,问:“你们这边还供奉狐仙?”
“那倒没有。”他喝口茶润润嗓,说:“这个狐仙洞由来已久,听村里老辈儿说,这个洞用来镇压骨山上的万人坑,所以也没人敢进去,怕……”
“什么狐仙洞不狐仙洞的,都是道听途说。”李老头突然打断他,端起酒杯,说:“来来来,喝酒喝酒。”
赵刚白了他一眼,不满的端起酒杯。
四个人干完,猴男看向赵刚,准备让他继续说下去,再次被李老头打断。
“两位领导是省里啥部门?”
这冷不丁的一问,两人顿时懵逼了。
猪男嚼着猪蹄,愣了一下,看向旁边的猴男,那一脸的懵逼,好像忘记自己来自于什么地方。
猴男尴尬笑笑,掩饰住慌乱的眼神,说:“地,地质局。”
“对对对,地质局。”猪男笑了笑,脸上的肥肉都将眼睛挤成一条缝。
“哦?”李老头不经意的扫两人一眼,手中的筷子夹起一块豆腐,随意的问:“我见识粗浅,不知道这地质局是做啥工作?”
猪男眨眨眼,看向猴男,后者转着眼珠子。
“老李,别啥都打听,领导工作哪能随便透露。”赵刚不高兴的说完,满脸堆笑的对两个人说:“领导多担待,别放在心上。”
“刚擒住了几个妖……”一阵亢奋的音乐铃声响起,猪男慌忙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神色慌张的走向外边。
猴男看了他一眼,端起酒杯,招呼众人喝酒。
我完全没在意他们聊什么,兀自啃着手中的鸡腿,忽然感觉小腿被踢了一下,我纳闷的看向李老头。
他端着酒杯,冲我眨眼撇头,我扭头看了眼门外,顿时会意,起身说:“上个厕所。”
走出饭店,天色早已黑透,门口停着数辆轿车,左右看看,没有猪男身影。
最近夜里降温,一阵轻风吹来,我冷不丁打个寒颤,走向露天厕所,一边畅快的撒尿,一边想着李老头让我出来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他发觉这两个地质局的人有问题?
月色如水,圆溜溜的月亮挂在半空。
我哼着小曲儿走出厕所,门口一辆黑色轿车顿时打开车门,一堆横肉走出来,毕恭毕敬的向车内躬身点头,一副岛国首相见了亲爹似的,这不是猪男吗!
我快步跟上去,假装不经意的从车前走过,趁着车内昏黄的光线,瞥见主驾驶位置上坐着一个秃顶老头,满脸皱纹,没有眉毛,细长眼睛,鹰钩鼻子,留着八字胡。
猪男关车门时,秃顶老头也看到了我,他顿时微眯双眼,透出一束凌厉的寒光,让人浑身不自在。
“吖,小兄弟,你这是干嘛去了?”猪男转身看到我,故作轻松的问。
“撒尿。”我朝轿车点头挑眉,问:“熟人?”
他眼睛四下乱看,神色慌张的结巴道:“哦,熟,熟人。”
“省里领导居然在俺们这小山村也有熟人。”我不以为然的嘟囔一句。
他尴尬笑笑,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叫道:“哎呀,快憋不住了,我先去趟厕所。”
看着那一堆飞奔的横肉,我不屑的冷哼一声,就这智商还撒谎,脑子真是进水了,看他对秃顶老头谦卑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俩什么关系,我扭头瞥了眼轿车,向饭店走去。
“嘀嘀!”身后轿车按了两下喇叭,我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那辆黑色轿车瞬间打开近光灯,照在我身上,貌似想看清我长什么样子,我看了两眼,心里暗骂“有病”,转身走进饭店。
包间里的三个人还在推杯换盏,我不作声响坐在椅子上,胳膊肘轻轻碰了下李老头,他扭头看我点头,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