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瞅是瞅准了桌上放着的那一碟老干妈的,想来这还是阿瞅为了先前挑食的老头子的吩咐,亲自所做的,腌了一段时间,如今风味是恰到好处,方才她在厨房之中瞧着柳氏忙里忙外的,是分外辛苦,因而也是帮着柳氏做了几道小菜,一想到这里,趁着武氏一个不注意,阿瞅也就碰了碰余一的手肘,又是小声说道,“多吃肉,少说话。”
如今的余一,可谓是对阿瞅所说的话是言听计从,尤其是阿瞅忽然开口这般说道的时候,他点了点脑袋,明媚地笑着,丝毫不顾忌地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之中伸出了筷子来,一下子便是从盘子里拿了一大块的白切鸡来。
说起这一盘白切鸡,可谓是大有来头,想来余家再余家村虽说也是大家族,不过好歹也是山里人家,又有那么一个大家族的人,哪里能够顿顿吃肉的,若不是这一回是余三郎回了余家的话,若不是余三郎又带回了那么多银子孝敬余家两个老人的话,武氏说什么也不会许了余家人将余家养的鸡给杀了的,一只肥硕的母鸡,小至拔毛,大至下锅出锅,那都是武氏亲自操刀,也顾不得自己的辛苦,就像是生怕余家的其他人偷吃了肉一般,那几斤几两,她看在眼里,心里有数,这擦放心些,不过就是她看守得这般严密,一般人也是接近不了这只鸡的,只不过这一道白切鸡,分成两盘,大份自然是到了老爷子们的桌上,剩下的几块肉才到了阿瞅所在的桌子上,不过也就这几块肉,余一夹几块,剩下的都落到了余三娘的嘴巴里,一般人也只有眼巴巴瞧着的份上,运气好的兴许还能舔上几口盘里的油水,不过这样的好运气几辈子都轮不到阿瞅的。
因而,余一自个儿自然是注意不到方才自己的动作是多么地令人羡慕的,不过他是傻子,也是吃货,别的东西需要教他数十遍也记不得的,而对于吃饭这件事情,这家伙是向来无师自通,因而,阿瞅方才虽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只不过落到了余一的耳朵里,却是豁然开朗,再者言,山里土鸡那么多,他这也不是第一次吃到白切鸡了。
而阿瞅便是这个时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瞧着余一小心翼翼地将筷子上白里泛黄的鸡肉往盛着老干妈的碟子里蘸了蘸,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津津有味地吧唧了起来,一瞬间,那散发出来的飘逸的香气已然在这小小的饭桌之中弥漫着,就是阿瞅扒着自个儿碗里的糙米饭,都觉得是食之无味了,她想着,或许自己是时候要开一开小灶了。
而这样香的味道,一般人就是心里垂涎三尺,一般情况下下却也不敢乱伸出筷子来的,而余三娘却是不同的,一张嘴巴是瞬间撅得老高,她是实在想不通了,余一一个傻小子,竟然还如此懂得吃东西的,可是叫她心里嫉妒得不行,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学着余一的模样,挑了一块最大的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她原本就长得如同一个球一般的脸是愈发的圆了,那体型更是与阿瞅不相上下的,显然都是懒出来的。
而阿瞅瞧着余三娘如此,心里却是乐呵得不行,这个时候,她不过是旁观者罢了,可是没有自己什么事情的,果然不出所料,阿瞅这般想着,只听得余三娘便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嚷嚷着,“四嫂,你做的酱料可真好吃,都是用什么做的啊,又是怎么做出来的啊!娘,您尝一尝!”说着更是孝顺地夹了一块肉,又蘸了酱料放进了武氏的碗里。
武氏瞧着自家老幺如此孝顺的模样,很是受用地点了点脑袋,而视线却是落在了徐氏的身上。尝过了味道,却是不错,只不过武氏还真不知道,看着一副游手好闲的懒人模样的柳氏,竟然还会有这般的手艺。
徐氏自然是没有的,天知道,她嫌弃厨房的油腻,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而这些菜,皆是出自柳氏之手,不要说是帮把手了,就是看也不愿意看一眼的,如今却是听见余三娘这般一问,她却是脸一白,一瞬间也不知晓究竟说些什么才好。
谁知余三娘又偏偏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见柳氏不回答自己的话,还当她是故意不理睬自己呢,那小性子一下上了来,又是撇了撇嘴,不满地问道,“四嫂,我同你说话呢,这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余三娘既然都这般开口了,徐氏就算是再不知晓说些什么,盯着武氏尖锐的目光,也只能开口,不过因着这件事情,她的笑容始终是有些讪讪,想了想,却也是吞吞吐吐地说道,“是……是二嫂帮的忙!”
听了徐氏这么一说,余三娘的脸色一变,面上是愈发鄙视的神情,不过却也不多说些什么,也没有继续再问下去,不过是不屑地睨了柳氏一眼,而柳氏一直低着脑袋,此刻提到了她,她身子一震,却没有抬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只是武氏却不满了,自己这个四媳妇,是愈发地懒了,如今连饭也不做了,想来,徐氏这般一开口,武氏一向精明,不会是仅仅这一小碟酱料才不是这徐氏所做,也不知晓自己这媳妇是偷了多少懒的,武氏一想到这里,心里就不高兴了。
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偏生今儿个余三郎回来了,这还只是其次,方才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还不是因着自己几个儿媳妇偷懒,让柳氏受了委屈么,他们余家向来和谐,家风也正,这样的事情若是让余三郎知晓了,怕几个媳妇不能够好生带着余一,将余一带回镇上去,那可如何了得!
武氏说什么都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的。
还有家里的老头子,看样子已然是看不惯这家里的懒散,如今他也是有什么话憋在心里,等到憋不住,怪罪了自己,那又如何了得!?
不行,她想着,是不能惯着自己的几个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