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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石床上的男子

湖顶汪洋如瀑,湖底下却自成洞天。

一扇石门横亘在眼前,十丈见方。千言却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道门,而是一只洪荒猛兽,因为此门除了给他沉重感之外,还有一种本能的警觉。一股股幽香从门后传来,千言深吸一口气,想着,这般经历了生死,区区一道门绝对挡不住他前进的脚步。

原以为石门很难推开,不想自己用力过度,石门大开,差点摔了一个大跟头。

门后的世界一片清晰,千言这才发现头顶上,有一轮月亮和一个太阳,在湖顶上的瀑布中来回沉浮,吞吐着丝丝缕缕的光芒,原先还以为是两个光球。如今悬挂在上,按照一定的轨迹环抱在一起,给人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

“这是?”千言惊得差点直接跌到地上,这眼前的情景太过震慑人心了。

其上,一轮月亮一个太阳照耀,门后的世界空旷旷的,千言努力的擦了擦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又恨恨的捏了捏手臂,相信自己没有在做梦。

一张乌黑的石床,冰冷而寂静,上面躺着一个人。头顶上亿万里长的瀑布从天穹极尽处落入凡尘,原本汹涌滂湃,气象万千,却在这里一丝丝的声音都没有,好似害怕打扰到这个人的沉睡。

整个世界静得千言都能听到自己的心,如雷般的跳动。是害怕吗?不是,是一种由心底发出来的顶礼膜拜。石床上的男子,白发如雪,盖住了他的脸。身躯伟岸,灰袍旧衣,破碎不堪,其上还有点点滴滴的血渍。而他的右手还握着一杆锈迹斑斑的战戟。

他就这样的躺在石床上,双目紧闭,无声无息。这样的人倒下了,也保持着生前与敌人殊死搏斗的状态,料想,他应该经历了多么残酷的连场大战。他的一生,当是如此。

那杆战戟上,被血浸得劣迹斑斑,只是千言两眼生疼,不敢直视这杆战戟。有一股凶刹之气萦绕,千言眼前浮现一个场景,一个灰衣男子持一杆绝世战戟,孑然在寰宇内,杀得日月变色,血海滔天,收割无数敌人的生命,塑就天上地下的无敌之路。

千言心魄震动,眼前的人,一身的杀伐之气,形成了俾睨天下的气势,即使倒下了,也让人心惊胆寒。千言只觉得石床上的男子,是一头沉睡的洪荒猛兽,随时会醒过来,手持战戟,再战乾坤。可是他等了许久,未见石床上的男人有一丝动静,也无半点呼吸或心跳之声。

“应该永逝在天地中了吧。”这样伟岸的男子躺在这方石床上,直到战戟腐朽了,再也没醒过来。

千言再一次觉得,生命的无常,再伟大的人杰,盖代强者,呼啸在天地间,可最终也只能沉寂在茫茫的时间中,没有人可以长生不老。

暗自叹息良久,千言也感慨自己死里逃生,经历了诸多的事情,倒也看淡了许多。如今只有活下去,才有能力去解决先前的种种经历。只是他担忧,轮河上的那些人,个个都能在笑谈中,决定他的生死,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知道,往后的路,会很难走,唯有变得强大,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千言背对着这方天地,日月在其上沉浮。缕缕的幽香,让他说不出的舒坦。可是这里那么的空旷,除了石床上的男子,再无他物,这气息是哪来的?

千言进入这道门后,只注意到眼前的男子,而忘记了自己是被这股幽香吸引下来的。现在回过神来,仔细寻找,他不敢弄出声音,怕真的吵醒石床上的男子。

石床的背后,隐隐约约有微弱的五色寒光。千言绕到跟前,这才发现,离石床不到数丈的一侧,有一弯石槽,大小不过寸尺,呈一轮弯月与一轮圆日互抱而成,一股股浓郁的幽香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当靠近的时候,千言这才发现,石槽正对着瀑布中的那一轮日月,其上有一丝一缕的光芒垂落在石槽里,神秘难测。

“不对,不是光芒,是无痕之水化成了有形的液体落在石槽中。”千言惊讶道,无痕之水,不存在于世间!可是这里,无痕之水竟然化成了有形之体,千言望着石床上的男子,这样的神迹,是这男子生前所为吧!千言推测,这男子拥有鬼神难测之通天的修为,千言想象不出这男子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灰袍战衣,染着昔日的血,还没有凝固,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可是他终究躺在这里,直到战戟腐烂,再无半点的生命气息的波动,陷入了永恒的死寂!

千言一阵感叹!

石槽中有一株人形花草,可是千言发现,花只开了一半,就枯死了。叶子枯萎,根茎干黄,有些甚至已经烂在石槽中!

“这就是一出世,苍穹都要为之陪葬的,长生仙药,或是长生魔药吧!”而如今,虽有如石床上强到不可思议的男子,化数亿万里的瀑布,凝集有形的无痕之水来浇灌这株花草,可是还是未能逆天归来。

千言稍微一动,这株人形花草枝叶腐化在空气中,只余半根残茎。

日月石槽中暗香涌动,虽然有无痕之水化成的直挂在天穹下的宏伟瀑布,但那是无形,取不得,用不得!千言不知道,石床上的男子,是用了何种匪夷所思的手段,生生的逆夺,经过漫长的岁月,凝集出一小滴的水,到如今,日月石槽中,已有一小碗的无痕之水在浸泡着一株人形的花草,虽然花开半枯,但若是传出去,该掀起怎样的狂风血雨?

千言一阵激动,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只要一滴无痕之水,千言相信,就可以不用饱受这种痛入心扉的煎熬了。

千言对着石床,发自内心的拜了又拜,用手小心的棒起一小滴的仙水,水珠晶莹。千言放到眼前,朦朦胧胧,有轻微的呐喊声,有雷电碰撞交织,更有天地万物的交替。

“难道,一滴水是一个世界的缩影?”千言惊讶不已,更觉得手中的这滴水重若万钧。

入口即化,有一股浓郁的气息直透入身体的每一处。浑身的燥热,总觉得有一股暖流在身体各处乱窜,千言定睛一看,自己的身体竟然变得透明了,可感觉依在。有一道五彩仙光,划出一道又一道神秘的玄光。千言能够感觉得到,身体已经痊愈,恢复如常。双手有使不完的力气,如果有一座山在面前,他觉得一拳就能轰碎。

这真是,死里逃生,必有后福,世人诚不欺我也。

此地的气息变得浓郁,到最后,千言觉得,当这道五色光划动时,身体沉重无比,好似有一个世界压在自己身上。他咬紧牙关,汗流如注。

一丝丝的乌光,被这道五色仙光抽取出来。到最后,两道光的碰撞,竟然发出了撼天动地的响声,就如同两个世界的毁灭,这体内神秘的场景,看得千言不知所谓。仿佛又来到了星空中,轮河之上,面对着抬手间,要取他生命的生灵。

石门的世界中,剧变发生。

两条光的碰撞,原先是在千言的体内纠缠,现在是在这方天地中追逐,从虚无处引来一片片的雷电风火,而此时的千言,难以动弹。千言发现,石床的周围,风火雷电竟然不能靠近半分,不得已,他也只能挪动,努力的靠近石床。不然,在那样的灭世下,以他凡人之躯,迟早化成飞灰。

有阵阵的冲杀声,千言看到,雷电化成模糊的两个生灵在大战,看不清模样,只有人形。甚至他看到了一片血海中,万千的神魔在咆哮,有诸天的神佛在诵经,鬼妖齐集,九天上的仙灵,举手投足间,乱天动地!

“这是怎么了?”千言呆呆的看着石床上的男子,还是毫无生命的气象,双目紧闭。一身的浩华白首,主掌世间沉浮。

“走。”

突然,千言的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平静却让人不可抗拒,摄人心魄。千言看到,石床上的男子,双眼竟然睁开了,深邃如海,似是望穿了古往今来,其内有星海的变迁,沧桑而又悲伤。

虽然他没起来,依然躺在石床上,却散发着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场。手中的战戟,已经腐朽,断成一节节。他没再言,双手划动,石门中的世界,虚无处狂暴的雷电,被生生的隐去。一丝丝的乌光化成的生灵,被一掌压落。

“要不是你,我也许真的会迷失在天地中,不能归来!”千言的脑海又响起这样的一句话,他确信是石床上的男子说的。

可是说完这句话,千言发现石床上的男子,双目又闭上了。千言不敢轻举枉动,虽然心中有诸多的疑虑,但如今因祸得福,日后再慢慢的探究也不迟。

千言对着石床上的男子拜了又拜。退出了石门,石门自动闭合。这次,沉重而又有力,千言试着又推了一下,他身体经过无痕之水的伐毛洗髓,一拳似乎可碎一座大山,可却推不动这道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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