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藏猿猴,意似隐奔马。
这是心猿意马最为直接的解释。
陈风还在娘胎的时候,便受过无尽火劲的侵袭,虽堪堪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没有死亡,但这如同旭日般炽热的火劲却是深埋在了他的体内,变成了日夜侵扰他的一种绝症。
在遇到龙树老僧之前,这种绝症几乎要了他的命,日日夜夜,不停的折磨他,然而,在遇到龙树之后,这种折磨便消失了。
世上的事情,有舍才有得,陈风能够安稳的在烂柯寺上度过十数年的光景,活到现在这把年岁,靠的不是别的,正是龙树老僧在他丹田所留下的九九八十一道画地为牢。
正是这九九八十一道画地为牢阻止了丹田之内,那股汹涌火劲的蔓延,但同样也是这八十一道禁制,隔绝了天地灵气同丹田之内的交流。
一饮一啄皆是天意,连陈风自己都说不清这是好还是坏了,只能留给上天决断。
现在陈风的丹田就像是太上老君的八卦丹炉,丹炉之中困着一只天生地养的火猿,火猿困于丹炉之中,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丹炉炼化了火猿,化成金丹,白日飞升,要不就是火猿踢翻八卦炉,把整个天地给搅个天翻地覆!
出于对自己性命的珍视,陈风自然希望自己能够用第一种方法解决问题,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需要当年埋在这青竹坊后院假山下的那本薄薄的小册子。
然而,他并不知道,之前在商船之上,面对一众黑衣人被迫狂化之后,他体内的第八十一道画地为牢已然有个松动,破碎的迹象。
“一个龙树不行,那就再加一个!”
陈风想着距离自己只有不到百步的地下埋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心头不由得一阵火热,然而此刻心头越是火热,却越是要表现得镇定。
因为此刻陈风的一举一动,都在下午那伪装成货郎的南宫府的碟子的注视之下。
如果不想死的太快的话,有些事还是要避开这些眼线,偷偷摸摸的做的。
夜深人静,明趴在陈风的臂腕位置,以一个外人根本看不见的角度伸出爪子在他的手臂上不断的勾画着,说,“你准备在什么时候动手,还是说,就这么一直放任他看着?”
躺在床榻之上的陈风闻言,眼上睫毛微微颤动,悄悄的伸出了自己的食指,很有节奏的轻轻敲击起来床榻的木板,以类似谍战片的方式,给间断的声音,朝着明传递起了信息。
“他太小心了,咱们不能贸然动手,如果动手,必须保证一击必中,否则便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呢,计划搁置?”
“不,不用搁置,按照咱们所规划的那样,明天就把那青竹坊院墙之下的东西给取出来。”
“你怎么取?那家伙又不是瞎子。”明悄悄的翻了个白眼,对于陈风所给出的这个回答,真的是不以为然。
“那家伙当然不是瞎子了,所以这次青竹坊院墙下的东西,不能由我来取,而是你去取!”
“我?”
明闻言愣了愣神,随后这才反应过来,想起自己现在在外人看来,仅仅只是一只体型偏大,顶多有些妖族血统的老鼠而已。
谁会想到,一只老鼠的体内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明,大有可为。
“行啊,有你的,这种法子你都想得到。”明显得也有些激动,显然觉得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很高,罕见的表扬起了陈风。
陈风闻言,此刻躺在床上装睡的嘴角也是不由得微微上扬,稍微停顿一会儿之后,继续敲击着床榻,说道。
“那是自然,成天和你这种蔫儿坏的家伙待在一起,想不变坏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好了,睡吧,假装睡觉这么长时间,我都装累了。”
“卧槽,你真的假的,这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么说着,陈风一个翻身,竟然开始了打鼾,鼾声不大,但却不是可以伪装的了的。
明看着如此快入眠的陈风,嘴角微微抽搐,想说什么,却又是忍住了,负气一个扭身,也是窜入了被褥之中,陷入了熟睡。
一觉天明,这一夜,陈风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除了他和明之外,青竹坊所有人都没有感觉这个夜晚同之前的夜晚有什么不同。
夜十三在青竹坊路边的凉茶铺里要了一碗茶汤,此刻就着油条缓缓的吃着,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对面的店口,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刚刚他从青竹坊对面檐角离开的时候,陈风已经起床洗漱了,按照正常作息穿衣出门,时间应该在一个时辰之后,所以他早在半个时辰之前便脱下了自己的夜行衣,换了身衣服,装作风尘仆仆的车夫的模样,坐在这里喝着茶汤。
不早不晚,当陈风和明从这青竹坊的大门走出来的时候,他正好吃完了茶,挑起自己的担子,一步步的朝着淮河方向赶了过去。
很完美的擦肩而过,夜十三从六岁开始入这一行,虽然现在也只不过是刚刚成年,但真要细算起来,他干谍子已然干了十二年之久,早就不是什么新人菜鸟了,对于做谍子,他自然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法。
他并不是在伪装成挑夫,而是没接任务的时候,他就一直是在做这种挑夫工作的。
他住在西市最为偏远的贫民窟里,认识的大多都是脚行的朋友,谁也不会想到他真正的工作是一个谍子,一个在很多人看来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职业之一。
真正意义上来说,夜十三应该是属于碟子里藏的最深的那一种角色,也就是暗桩。
他们有着自己的联系方式,只等待上家之间的单线联系。他并不知道自己从昨天开始所跟踪的究竟是何人,也不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还没有自己年长,一脸稚嫩的小和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夜十三挑着担子,同陈风擦身而过,从没有想过,这一次的任务,却是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