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学院的生活是艰苦又枯燥的,每个月有一天放风,那一天学员们都嗷嗷叫地冲向银岛湖大青楼,进去之时漫天莺声婉转,离去之时遍地梨花带雨。
不过这些学员还是很受欢迎的,他们军饷充足、体格健壮,精神上也和一般都护府的兵痞不同。这应该归功于日复一日的训练,上午听西楼先生讲课,下午随十先生习武,晚上在几个年轻教谕的指挥下,分成两组进行实战训练,大部分是夜间山地与水岸之间的攻防战。
西楼先生讲的都是历史上发生的战斗,从传说中的神国讲起,一开始是帝发和帝毛之间的战争,帝发带领飞禽,帝毛带领走兽,虽然猛禽在猛兽的进攻下节节败退,但是帝毛却无法阻止飞禽从上而下的直接袭击,最终帝毛被降服了。
这一战说明什么,西楼先生总是讲完一个战斗的过程,让学员们自己去想战斗之中的经验教训。老上单于会说远攻击距离更重要,腰蓝会说四只飞禽防守,两只飞禽直接攻击地方首领,这是帝发的分兵策略;秦楚燕会说帝发先防守诱敌深入,后进攻直接发难,这是对人心的掌控和时机的把握。狮流明则默默地做着笔录,作成教案放进兵学院的存档。
是的,这四个人虽然承担了兵学院一些职务,不过他们依然把自己当成学员,把西楼先生和十先生的教导看作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
十先生就是那个从大冰川龙虎山来的大修行者,当然从外表看一点都不像大修行者,大家背地里都叫他村夫、农夫。他一派山野隐士风范,没人知道他的尊姓大名,只知道他自称十先生。每天下午的习武时间,他让大家做的事情也很简单,一是蹲步,二是挥拳。
蹲步很简单,双脚双肩同宽、沉肩松腰半蹲、膝盖不超过脚尖,坚持的时间越长越好,最先支持不住的人绕着兵学院内舍跑一圈,然后回来继续蹲。一名来自北魏都护府的学员司马南风蹲步最厉害,人称蹲神,传言他蹲茅坑的时候都是双脚双肩同宽、双脚双肩同宽、沉肩松腰半蹲、膝盖不超过脚尖……
挥拳训练稍微复杂一点,有三种挥拳的方式,一是直接向前的拳、一是迂回击打的拳、一是护住身体的拳。三种拳法,来来回回地打,一直打了几个月,学员们满腹怨气,觉得这实在不像传说中飞天走地的修行者,都说十先生就会三拳,还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农夫三拳。
这是基本功,一定要练好。其实老上单于也有些纳闷,不过从十先生那里套不出什么话,只好这样安慰学员。
飞天走地又能怎么样呢?最后还是西楼先生解开了这个谜团。原来魔族生来力气异于常人,力量速度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上古神魔之战,都是人与人之间的直接厮杀,那是因为神族和魔族一样,天生力气不输对方。
后来神族血脉消失,人族一对一远远不是魔族的对手,这才开始意识到起行军布阵的重要性。军阵需要的不是龙虎榜战力强大的修行者,而是整齐划一的武人,基本功要好,行动要统一。
这也是为什么十先生教蹲步不教步伐的原因吧,前面就有学员质疑农夫三拳配上灵活的步伐,比蹲在一个地方傻傻的挥拳,威力增加何止十倍。但是那样整体就乱套了啊,学员们各自思付,互相探讨,似乎有些明白十先生的用心了,但还是不明白上了战场这种蹲步和农夫三拳能有什么用处。
第一个月,西楼先生从帝发、帝毛讲到了帝羽,讲完了神国时代。十先生开始让学员们双腿绑上铁板、双臂绑上铁板,继续蹲步、挥拳。老上单于不再去找风四娘,跟着腰蓝去大青楼厮混。
第二个月,西楼先生讲星汉王一世的军功,讲他麾下四名战将的沙场故事,众所周知,这四名威名赫赫的战将,成为四大都护府第一代大将军。十先生让学员们双手拿着两把七寸长的匕首继续苦练,只不过直拳变成了直刺、勾拳变成了勾刺、护拳还是原来的护拳。秦楚燕也不再去找风四娘了,他更多的是去找人纵论天下,只不过西楼先生不怎么理他,狮流明倒是一个很好的谈天对象。
第三个月,西楼先生讲到了这一次魔族军队的战斗特征,和以前的战争记录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十先生带着学员爬上兵学院北面的高山,把山上高大坚硬的林木砍回来,把匕首接上去,做成三人长的长枪,然后继续蹲步、继续挥拳,这一次,直刺变成了直枪、勾刺还是勾刺、护拳还是护拳。狮流明每次卸去腿上和壁上的铁板,疲惫地放下长枪、看着手中的匕首,不知为何会想起荷叶姑娘头发上的那根发簪。
三个月过去了,兵学院成立以来第一次演练,西楼先生和十先生看着整齐划一的三百兵阵,一个说道:“大冰川的天马送过来,这就是帝发的龙骑虎步啊。”另一个说道:“可以招新学员了,让下面这些带。”
三百老学员全部晋升为什长,每个人都分配了是个新学员,三千青壮住进了新建好的中舍,而规模更大的外舍正在建设之中。
老学员们煞有介事地告诉新人,不要糊弄西楼先生、不要触犯十先生、蹲神司马南风去茅房的时候不要打扰他,当然,不要打风四娘的主意了,你们都配不上,除非日后有了星汉开国四将军那样的功绩。
兵学院按部就班的扩张着,学员多了之后慢慢有了沙场气象,呼啸之间杀气冲天。这时候四大座师之一、四处游走的陈太医回来了一次,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是东吴都护府大将军被星汉王赐死,罪状很快会通告天下;一个是魔族人在流沙河正式建政,国号唐,定都面具山。
魔唐!魔都!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感受到背后一股冷意,魔族人这是不打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