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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路有画

白玉阶梯上,一人背一女子向上疾冲,奔走如电,他丝毫不敢歇息。

天空一只白鹤盘旋,其上背剑人大袖轻挥,每一次都有白气飘出,向着台阶上人打去。

杨尘感到身后凌厉气机,在明知躲不掉的情况下,扭身一拳轰出,破风声骤起,拳打散了气,血肉之躯也炸裂了开来,杨尘仅是皱了皱眉,借着冲力向上,速度更快,途中托好了背上人,头也不回继续猛奔。

“傻大个这般下去你走不掉的。”

肩上的小黑猫眼中尽是急切担忧,望一望天空白鹤,看看杨尘,急的它频繁的挠脑袋,它并非不想上去跟白鹤上人拼命,只是这个傻大个说过它若敢离去,铁定跟着它一齐走。

杨尘没搭理它,眉心一缕气疯狂舞动,丹田处也有一缕肉眼看不到的氤氲白气转化为了气旋,先前一拳泯灭的两气自气旋诞出,顺着经络流到指尖,等着下一次袭击。

他每一步踏出浑身都如火焰灼烧,五脏六腑剧痛无比,有血顺着口鼻丝丝流出,这种痛楚他第一次痛的大叫出来,第二次,第三次,到了如今仅是微微蹙眉,似乎有些麻木了。

小黑猫急的跳脚,又无可奈何,谁让他摊上了一个大傻子。

“傻猫,我若是不行了,你带着这姑娘走。”

杨尘还在迈步,越来越感觉自己的脚不是自己的脚,他也不知这双腿何时就会停下,想了想觉得有些事还是先说明白了好些,免得到时肩膀上这傻猫也留到这。

小黑猫急眼道:“你别想丢下我!”

杨尘轻声道:“哪是想丢下你,这不是想让这姑娘活下去吗。”

“她能活你却要死?”

小黑猫瞪眼,平日黑亮亮的眸子有些发红。

杨尘低叹一声,眯起眼,声音很轻:“这姑娘是个可怜人,她还没拿回她家的东西,可不能死在这。”

小黑猫摇首道:“你还要见你师姐呢,你死在这算什么。”

杨尘蹙了蹙眉,随即舒展开来,像是放开了,无所谓笑道:“嘿,我是没那命了,只求你能寻到师姐。”

小黑猫还是摇首:“我才不傻呼呼去找她,你死了倒好,我立马回明心峰去。”

杨尘露出个笑脸:“这好,就这么说定了。”

小黑猫不再言语,黑毛炸起,跟它相处久了的扬尘立刻感觉到了,连忙道:“你敢出手我就敢跟着你。”

小黑猫的势一泄千里,气愤道:“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

杨尘笑了笑,继续狂奔,脚步依旧快。他与黑猫都未注意到,一直笼罩着他们的那股压抑不知何时没了,似乎在他注意力放到了别处,不再去想,不再去看这山时那股古怪的感觉就消失了,而他们也不会留意到,若是想时那股感觉又会出现。

“杨尘你走不掉的。”

天空上传来一声鹤鸣,白鹤猛地冲天而起,消失在了云层中,它背上那人白衫飞舞,飘荡而下,人在半空轻喝一声,手摸上了背上的剑。

这剑没有御剑而出,锵的一声被拔了出来,挥洒出一片银华,通体银白的一柄长剑,剑身上布满了细密纹路。

剑尖遥遥一指杨尘,十数缕白气自握剑的手溢出,钻进了剑锋,霎时剑气狂暴,搅动风云,吹散了近处的云朵。

杨尘在下,在剑气临世时他就感觉到了,这一剑他挡不住,即便那只血淋淋露出白骨的手完好无损他也挡不住。

袖中藏着的青色小剑剧烈颤动,除了师姐送他的那把小剑还完好无损外,其余的竟是破碎了开来,片片晶莹自袖中掉落,砸在白玉阶梯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声。

“完整灵纹的剑!三峰竟还有这种宝贝!”

小黑猫也注意到了头顶的恐怖气息,猫眼眯起,感到不可思议,它一直觉得这三峰很穷,很悲哀,有一堆的古籍能看,好东西知道的不少却没个宝贝,这把出鞘锋芒毕露的剑它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时,杨尘突然侧首看着小黑猫严肃道:“你该走了,记得寻师姐。”

小黑猫愣怔了一下,一瞬间的功夫它被杨尘甩下了肩膀,第一次,杨尘甩下了它,还有个女子的娇躯被两缕白气缠绕着带到了远处。

杨尘松了口气,没人压着的感觉让他浑身一轻,若是平时有个温香软玉压着他,甭提多开心了,现今却是如释重负的感觉,只因他两腿发软自己都快站不稳。

“我接你这一剑。”

但他还是喊出了声,眯起眼,在黑猫来不及反应时,纵身向着相反的方向一跃而出,这一跳跳出了阶梯,这一跃飞向了天空,眉心中钻出了两缕氤氲白气,细如两指,却有斩众生的意,压低了草,吹散了叶,绿叶红花平地升起,裹挟着尘,漫天起舞。

这一刻的杨尘如谪仙临世,他也是第一次这般的写意洒脱,谁能想到这人是明心湖那个废物傻大个,这明明是一尊神仙。

双眸熠熠生辉,心无杂念,一心向着一柄剑,整个人飘逸出尘,眼前气又凌厉无匹,若有凡俗世人看到,心底自会升起一股仙的味道。

神仙就是神仙,即便明知是死,那一刻的潇洒风姿展露无遗,仿若天地都在衬托他,要给这尊仙一个逍遥。

杨尘盯着那柄剑,心中却突然想到了白莲花下神仙笑。

并蒂花开,玄妙自在,当时心底的一句话,此时他却突有所悟。

一莲入仙路。

二莲仙姿显。

三莲神仙威。

杨尘忽然笑了,神仙一笑,自在无比,他觉得自己有了仙姿,可惜没机会去体悟那仙威了。

可惜,可惜。

杨尘轻轻摇首,向着那柄剑义无反顾的冲去。

半空,一拳一剑相击在一起,拳面氤氲白气轰然炸散,吹散了漫天叶,剑刺了下来,穿透了人的肩膀,带着人冲向了石阶梯。

红花绿叶坠尘埃,一剑终是打落了这神仙。

杨尘眼前有些模糊,他却还在笑,虽没了神仙味道,却很得意,他没死,接下了这一剑,这就足够了。

杨尘的下方有一座门牌楼,古朴斑驳,一路上隔一段就会有那么一座,没了第一座的诡异,却依旧带着岁月的痕迹与四周显得格格不入。

“波。”

轻轻一声,剑带着的人本该钉到那门牌上,然而却消失了,连人带剑就那么没了。

轻飘飘落地的穆元朗一愣,很快皱起了眉,向着那座门楼冲去,可有只黑猫比他更快,嘴里骂骂咧咧的,一气裹着女子撞到了门楼,它也消失了。

穆元朗只是慢了一息,身躯撞到了门牌楼上,却被这门牌楼顶了回来,脸色大变,顾不得压下体内翻滚的气息,又撞了上去。

一次两次,门楼被撞的微微晃动,他人却是进不去了。

“杨尘!”

穆元朗眼中射出浓浓烈火,俊美的面庞变得狰狞可怕,他不是懊恼杨尘竟然能活着跑了,而是他的剑丢了,跟着那个人一块消失了。

穆元朗站在门牌下,紧紧的盯着这斑驳建筑,身躯剧烈颤动,很想就这么一掌轰碎了它。

......

同样的一条白玉阶梯上,还是一座门牌楼下,这条阶梯却显得破旧的多,许多地方都崩裂了口子,天上的太阳也是黯淡无光,挂在西边似乎随时都会落下,两旁的树木枝叶枯黄无力,落叶洒满了台阶。

一个人肩膀上插着把剑钉在了一块青石上,身旁一只黑猫,一个女子紧张的注视着他,过了许久,这人终于醒了。

“傻大个你可算醒了!”

小黑猫松了口气,很人性化的拍了拍小胸脯。

杨尘睁眼的霎那就愣住了,这还是那条路,那座山吗,漫天落叶不止,台阶几乎被枯叶遮蔽,这哪里还是那个青山绿水的世界。

他没来得及多看就被肩膀上的刺痛吸引了心神,微微扭头,这一瞧,乐了,疼还是疼,可心情却好多了。

女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也是到了这个古怪的地方她才慢慢好转,本就无多大的伤势,这时倒是比杨尘要精神的多,她正从杨尘的包袱中掏出一条白布浸湿,准备帮杨尘把肩膀上的剑拔出来。

“傻大个你忍一忍。”

小黑猫凑近杨尘道。

杨尘也看到了女子,向她露出一个笑脸,微微点首。女子也不含糊,素手摸上了剑柄,狠狠向外一拔,一剑带出了血花,杨尘身子微微一颤,深呼了一口气,任由女子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自己用湿润的白布擦了擦胳膊上的血迹向女子笑道:“多谢姑娘了。”

女子看着这张笑脸,漂亮的大眼中有杨尘看不懂的光芒,她忽然局促的捋了捋额间秀发,道:“是我该谢你才是。”

杨尘又笑了笑。

“你的剑。”女子脸有些红,连忙将长剑递到了杨尘面前。

他只看了一眼便被这长剑吸引,接过了手,笑得合不拢嘴。

小黑猫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只不过换了个地,瞧着杨尘这模样,嘀咕道:“傻大个你能别笑得这么傻吗。”

杨尘却不搭理它,这么些日子他早就对小黑猫的挖苦免疫了,自动无视掉,看了看四周。

“这地方应该还是在山上。”

小黑猫道。

杨尘皱了皱眉,侧耳听一听,这一听他听到了鸟儿虫鸣声,可还是感觉古怪,疑惑道:“若还是在山上,这季节也不对。”

他还记得外界应当是春季,正是绿色的世界。

小黑猫却问了他一个问题:“原本你上过这山吗?”

杨尘愣怔,确实,他别说上过这山,就是远望也从未看清过,一切的印象都是到了山峰底部,上了山才有的。

“这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杨尘刹那明悟,倒吸一口凉气,看看这山更觉诡异,这地方若真是如此,那就更可怕了,竟然如同错乱了时光,山上落叶枯寂,山下绿树红花。

“现在想那么多也无用,我倒觉得这才正常了些,原本踩着光洁的阶梯看着这破旧的门牌楼总是感觉别扭的很。”

小黑猫向上看了一眼,舔了舔小爪子。

“那就继续走吧。”

杨尘动了动好着的胳膊,望向了远处,一路蜿蜒向上,还是看不到尽头。

两人一猫迈步前行,此时此刻却没人有下山的念头,许是这地方诡异,他们猜不透也不敢想哪个才是真的,只有一路向上,同样未知,来此的目的却没变。

一路向上,渐渐走到了绝壁上,一侧是望不到顶的峭壁,一侧深不见底的悬崖,这么走了一段路,还是发现了古怪,天上的太阳与以前一样,同样不变,只不过一轮在头顶,一轮在西边。

但这条路虽然还是古怪的很,却没了压抑的感觉,这倒让两人一猫松了口气。

杨尘走在最前面,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紧盯着身旁近在咫尺仿佛要推他掉下悬崖的峭壁。

“怎么了?”

另一侧的小黑猫被杨尘的脑袋挡住了,看不到疑惑道。

杨尘眼中闪着精芒,一字一顿道:“有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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