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灞桥货栈
甘光复接下来被带到人事科办理了一系列入职手续，谷正鼎派专人进行了简单的常识培训……
晚上，由谷正鼎做东，在止园饭店给新结识的小爷甘光复设宴接风洗尘，还有两个特殊的客人作陪。
南洋华侨林耀宗和美国佬乔森在旧金山开了家中等规模的【SSS】橡胶制品厂，一直是东北王张作霖橡胶制品的最大供货商。九一八事变以后，跟随张小六子到了西安，顺带搞起了其它海外贸易，主要供应西北的客户。随着西安事变的爆发，三爱司失去了西北最稳定的大客户，加之战火纷飞商路艰难，便萌生退意。
在西安期间，林耀宗、乔森与谷正鼎来往密切，谷正鼎得知甘光复要采办军需物资的愿望后，便从中穿针引线，几个家伙相谈甚欢，一直闹腾到了午夜才醉醺醺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杨柳枝，芳菲节。可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柳荫道上，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缓缓地行驶，车上坐着小爷甘光复和陪同的林耀宗与乔森，一路观赏古都夏日的风景，慢悠悠的前往灞桥货栈。
灞桥位于西安东十多公里处的灞河上，是东出西安的必经之地。它西临浐水，东接骊山，东南边是广袤的白鹿原，北边是肥沃的渭河平川，东北边是沧桑的铜人原。《雍录》上说：“此地最为长安冲要，凡自西东两方面入出峣、潼两关者，路必由之。”“峣”指陕西商县西北的峣关，也叫青泥关或蓝田关，为西安东南方一大门户；“潼”就是陕、晋、豫三省交会处的潼关。到灞桥这里才会看清，从西安来的公路过了灞桥之后就分为北、东、南三线，北线入陕北，东线达郑州，南线去商州、南阳和信阳，这里自古是交通重镇，交通发达。后世的108国道（与陇海铁路线平行）、310国道（西安至内蒙）和312国道（西安至上海），均在灞桥镇境内交会。另有三条公路通过灞桥，分别为连云港至新疆、西安至蓝田、西安至闫良，连接西临、西铜、西宝及咸阳机场，是沟通我国东西部地区的第三条大动脉。陇海铁路跨河而过，并有铁路专用线可供使用。灞桥镇已成为陕西省米字型交通布局的中心点，可谓五湖三江，四通八达。
西安八景之一“灞桥风雪”的出名是因为这里多柳树的缘故。从地理上看，长安周围河流川道多，适宜柳树的生长，因此自古有“绝胜烟柳满皇都”的说法。从河边到陌上，从桥畔到楼台，从皇宫到御苑，从官府到民宅，到处是柳丝依依，柳絮飞飞，形成了众多的以柳成景的地方，除灞桥柳之外，尚有章台柳、隋宫柳、青门柳、隋堤柳、宫门柳、御沟柳等诗中经常提到的景致。至于当年灞桥这里有多少柳树，已经无从考察，但有一点可以断定，柳絮而能形成“风雪”，当不在少数。然而，灞桥之柳的名气似乎不在自然，而在人文，在于灞桥折柳而演绎成的千古意象——灞桥伤别以及影响千年的伤别文化。
灞桥货栈占地近百亩，位于柳亭路以东、柳雪路南侧，原来是一片废旧的军营，东北军入驻西安以后，由三爱司收购改建为货栈仓储区，整体格局为面南背北，大门两侧是护院和雇员的居所，北面为办公区和管理人员居住区，东面为仓储区，西面除临柳亭路有几间门面外，其余全部为运输卡车停放维修区域。整个院落被南北笔直的柳荫道隔开，靠东有一湾半月形的池塘，周围是五颜六色的花园；西面全部是洋灰地坪，进进出出的车辆都停靠在这里。
小爷甘光复的英文讲得行云流水不带磕，无形中进一步拉近了与洋鬼子心理上的距离。自从昨晚酒宴上小爷透露了想要接盘的想法，回来以后，乔森和林耀宗都一夜未眠，商议对策。货运渠道不畅是三爱司最大的短板，在地处内陆的西安要想维持昔日日进斗金的鼎盛局面已经没有可能。所以，小爷甘光复的到来使他们看到了一丝曙光，趁现在还有不少积压的库存能卖个好价钱是最佳的结果，好比春香楼火到败趟的头牌选择从良才是正主意。
在他们的眼里，小爷甘光复有西北马步芳与晋陕绥边区总司令邓宝珊的背景，接手这摊生意不在话下。
初次接触，乔森和林耀宗首先便陪伴小爷参观了三爱司的仓储区。
仓储区三排九栋，每栋各有三间近二百平面积的高大库房。按不同的种类，只有少一半的库房盛满货物，这都是提前从交战区转运回来的存货；其余的库房空荡荡的连老鼠都不见一个，但小爷甘光复依旧兴致勃勃的逐一勘察了设备完善，质量可靠的砖混结构建筑。看来这时候的建筑商还比较讲信誉，起码没有偷工减料搞出豆腐渣工程。
……
接下来，在会客室开始了初步商谈，当然为了使山姆哥能够听得懂，大家一致用鸟语交谈。
小爷甘光复开门见山的说道：“林先生，乔森先生，我对三爱司货栈还是有点感兴趣，不知你们所有物资、货运卡车、房产的预估打包价格是多少，我们起码有个总体判断。当然，牵扯到具体详细的数据，还得有专业的掌柜来进行商谈盘点。”
林耀宗与乔森对望了一眼，林耀宗首先开口道：“甘长官，你刚才也看了，我们三爱司储存的大都是紧俏商品，之所以没有倾销的最大原因是我们有个一百多辆货运卡车的车队，不然库房早就空了。不久前我们做了粗略的盘点，整体接手估值在八十万美金左右，当然，每一项都可以细谈。”
小爷甘光复淡然一笑：“钱到不多，不知另外还有啥附加条件，一并说来听听。”
林耀宗答道：“主要是收购资金的支付方面。甘长官你也知道，现在的法币贬值的利害，牵扯到大额资金的来往，现在的商家都用其它货币，美元、英镑、日元、马克都行，黄金最好；再者，我们希望一次付清，但如果有外资银行做信用担保，可以另行商谈。主要就这两个方面，其他的都好商量。”
小爷甘光复沉思了一会说道：“这没问题，但我也有几个条件，如果能够满足，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否则，你们可以另寻卖家。”
乔森和林耀宗一下来了精神，急忙问道：“什么条件？”
林耀宗拿出纸笔，已经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小爷甘光复郑重其事的说道：
“第一：贵方必需备足货运车队使用一年的油料，以及车辆维修充足的易损配件；
第二：必需保证现有雇员的稳定，特别是司机、维修工等技术人员，我可以承诺待遇不变，在原有的基础上上浮一成；
第三：一年内继续做我的供货商，运送到香港或者沿海地区，具体地点到时另行商定；
第四：所有库存都集中到前三栋库房，我要求你们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给除你们两人之外的所有人一种假象——后面的六栋库房都储藏满了物资，至于储存清单，到时候我交给你们。这一条最重要，你们能做到吗？”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样做？”
前三和林耀宗一脸的懵逼，这是什么鬼！
小爷甘光复微微一笑：“山人自有妙用，你们照做便是。”
乔森和林耀宗面面相觑，嘀咕了一会才由乔森出面说道：“甘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葫芦里买什么药，但我相信里面一定有你的道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办理，虽然前面的三条有点困难，但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解决。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让我相信你有这样的实力。因为这是一笔不小的交易，一旦启动，我们就要停止营业，进入资产清单核算阶段，一旦半途而废，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损失，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苦衷。”
小爷甘光复哈哈大笑：“这没问题，乔森先生你指定银行，三天内，我会让他出面给我做信用担保。我还有个建议，或许可以帮到你们，我可以先向你们订购一批食品和种子，大米、面粉白糖各五百吨，但种子必须要从美国进口，主要品种为小麦、大豆种子各两百吨，玉米种子五百吨，其它农作物品种可以适量附带，咋样，能搞来吗？这样就可以进到后面的库房……”
“娃爱？（WHY）”
霎时，乔森和林耀宗的嘴巴张成了延安的窑洞，吃惊的能吞下天去。
小爷甘光复惊讶道：“怎么，这点小事你们三爱司办不到吗？”
老天爷，你别这样玩人好不好，买糕的，难道说你小子是上帝派来的金土豪！这比装的，我山姆哥服了你。
“咳！咳！甘先生，这件事我们还要向三爱司总部汇报，我们也三天内给你答复好嘛。”
“OK！”
“乔森先生，林先生，我还有件小事，能给我借辆车吗，我初到西安事情比较多，代步之用。”
“没问题，用我的雪弗莱吧，需要司机吗？”
“不需要，我自己就能搞定。”
“好，我们等待甘先生你的好消息！”
留下两个猴哥在柳荫下凌乱，小爷甘光复驾驶着黑色的雪弗莱小卧车潇洒的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