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越过艾尔山林那绵延数里的针叶林后,一望无际的雪原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了眼前。
因斯维尔大陆的北方,背靠着高不可攀的亚瑟拉山脉,横亘着这极为雄伟的雪原,这里,曾是最荒芜的地方,恶劣到连动物都难以生存的冰天雪地,一度被称为“法莫雪原”,法莫,古因斯维尔语中对雪精灵的称呼,相传在这片雪原之上,只有可以抗住严寒、生命超过上万年的雪精灵可以存活。人们对于这片雪原的畏惧之意从未消散,数百年来无人踏足。
直到,那些为了信仰可以献出一切的教团骑士们对北方发动的那次北征,一万多的教团军队,最终成功到达雪精灵领地库路芬威的不到三千,得到了雪精灵相助的教团骑士很快将消息传给了焦急等待的教宗。第七世教宗举全教之力旋即北上,然而,北方的严寒在路上吞噬去了这个伟大的教宗。为数不多的信教徒在仅存的圣骑士领导下,在这片荒原建立了兰开斯特教团国。
至于为什么曾经权倾一时的教廷放弃了在因斯维尔大陆的统治而转移去如此恶劣的北方,已无人问津——如今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数百年后,在艾尔山林以南的地方,基本已经没有了教廷的信徒。如果说雅利安的子民还信仰着雏鹰、帝国还有着雄狮的图腾、哈兹列特也将他们自己的战神定位国名,大陆最为悠久的塞叶斯王国却是彻彻底底的无信仰者,塞叶斯人只相信荣耀和权利。
所以当赛普斯接到要去说服兰开斯特教团国这群信徒协助塞叶斯的权力之争时,赛普斯完全不敢相信,金钱会比这些信徒口中的上帝更有用。
然而他错了。
教团国的首都艾克赛特城,教廷大厅那奢侈辉煌的程度,比起塞叶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要拜见下统领教廷的圣骑士大人,都要先送出不少金币给负责传达命令的侍从“意思”一下。本以为见到的圣骑士大人应该是一位苦修虔诚的瘦削骑士,结果笑哈哈出来迎接的却是一个油光满面的大胖子。
这个油光满面的大胖子,笑吟吟地和赛普斯扯了半天家常,赛普斯总感觉这个笑容后面可能有什么诡计,直到他看到了已在这里许久的泰伦。
泰伦是一个五十岁左右、十分瘦削的老人,塌鼻子,长长的白胡子,要不是知道这条老毒蛇的手段,连赛普斯都要被这老人一脸慈祥的笑容骗走了。
不过看到泰伦的那一刻,赛普斯还是舒了口气,至少这里有一个和自己一条船上的人了,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么个笑里藏刀的大胖子,实在太恐怖了。
“泰伦大人,幸会!”赛普斯马上热情地打招呼道。
站在那个大胖子圣骑士身边的泰伦,也随即用十分好客的声音答道:“赛普斯大人好久未见,塞叶斯一切安好么?”
“嗯,托大人的福,很好。”赛普斯恭敬地说道。
“哈哈,你们两个老乡在这里聊得开心,把我给晾到一边可说不过去啊。”大胖子圣骑士一手搂住一个,给赛普斯和泰伦一个极为热情的拥抱,“既然远道而来,今晚我做东,赛普斯阁下,今晚请尝尝我们教廷的宴席。”
许久,终于离开了圣骑士那热情洋溢的教廷大厅后,赛普斯在泰伦的私人房间坐下。
泰伦递上一杯酒,赛普斯轻呡,清冽的味道,是熟悉的伊拉恩湖酿酒。
“怎么样,还是家乡的味道吧?”泰伦微笑道。
赛普斯一口饮尽,站起来向泰伦行礼道:“此番王子派我前来就是为了辅佐大人的行动,大人但凡差遣。”
泰伦摸摸自己的胡子,脸上全是笑意:“赛普斯大人,您还真是性急啊,我在这穷酸的教廷之中独自窝了这么久,难得见到一位故人,还很想与你聊聊琐事的。”
“大人,我直说吧,不知圣骑士继承之事是否已经计划妥当?”赛普斯一板一眼地说道。
“毕竟还早,尚有数个月的准备时间。不过,如果你想,我明天就把这个教团国献给王子如何?”泰伦笑着倒酒。
“大人,您——”赛普斯不解。
“整个教团国都是我的眼线,想把那个肥猪圣骑士的权位夺来只差一个时机。放心,这些日子你就帮我扫一扫那些碍事的神棍吧。”泰伦再次倒酒。
赛普斯却有些不敢接下泰伦递过来的酒,他觉得毒蛇的称呼对于泰伦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泰伦只是微笑。
教廷大厅里,送走了赛普斯和泰伦的圣骑士挥手找上来一名教团骑士。
“詹森,你觉得这两人如何?”圣骑士刚才满脸的笑意已毫无踪影,只留下淡淡的阴辣。
走上前来的教团骑士,双手合十向圣骑士行了教团骑士特有的礼节后,才认真地答道:“禀大人,我觉得这两人实在危险。”
圣骑士看向这个年轻的教团骑士,并不算高大的身躯,身披教团骑士的十字链袍,眼角的深情格外坚毅。圣骑士露出了很真诚的慈爱:“詹森,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两个人,不仅仅是危险了。塞叶斯王子护卫队长赛普斯在这个不一般的时间点来,一定是瞅准了明年的圣骑士继承大典。我的任期到了,虽然你已是内定的继承人了,但是塞叶斯那群毒蛇绝对不会想让你继承的。看看雅利安,塞叶斯王国想要的就是雅利安贵族们那种像奴隶一样的绝对忠诚,所以他们不会放过我们。”
詹森坚决地答道:“请大人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守卫住兰开斯特的荣耀和伟业!”
圣骑士摇摇手:“好了,詹森,你下去吧。对了,背弃者那边的事,你再多操些心吧。”
詹森鞠躬,然后退下。
作为现任圣骑士的养子、接受过大主教的洗礼,詹森从小就被大家所期望,而詹森也确实没有辜负教团国各位的期望,年仅15岁就被封为教团骑士,成为了最年轻的教团骑士;在首都艾克赛特举办的比武大赛中,从20岁开始参赛的詹森已经连续7年夺冠。
如今作为西部军团近两万人的总统帅,詹森一直守护着兰开斯特的天然屏障——艾尔山林,并数次击败了哈兹列特王国的挑衅。
不过现在确实有一件很棘手的事亟待处理,背弃者,一群背叛了信仰的原教团骑士,近来在兰开斯特的活动越来越大胆,上周居然埋伏了一名红衣主教的卫队,连红衣主教都险些遇害。全教团国仅有的七名红衣主教几乎是同时上书圣骑士要求整治背弃者,而背弃者的主要活动区域就在西部军团的辖区内,所以重任便落在了詹森身上。
离开了教廷大厅,詹森回到同在首都的军团大营,向正在讨论作战计划的参谋问道:“关于背弃者的事情,你们的方案拟定如何?”
参谋递上来一份地图,然后指着地图中画出的十几个红色圆圈说道:“大人您看,这大概就是背弃者的活动区域。我们计划同时出兵对这十几处地方进行围剿,彻底断草除根。”
詹森点点头:“可以,每处调用两千人你们够用么?”
“应该没问题!”参谋肯定地答道。
“好!叫军团营以上长官迅速到我这里集合!”詹森毫不含糊地说道。
很快,十余位将士聚集到营帐中来,统一的黑色十字链袍,头戴护鼻盔。
詹森对这些将士很洪亮地说道:“听好了,你们各率两千人,围剿一处背弃者活动区域。当天以晨钟为行动开始的信号,各位务必将背弃者扫除干净!”
“是!”十几位将士整齐划一地答道。
詹森挥手示意大家各去准备,看到一位将士还有些事情欲言又止。
“什么事?”詹森走上前问道。
将士将身体站得笔直,然后大声问道:“大人,我发现总共有十四处背弃者活动区域,可是我们只有十三人!请大人明示!”
其他的将士听到忍不住转过身去偷笑,詹森拍拍这个将士的肩膀,微笑着说道:“你是新调过来的吧,第十四支军队将由我率领。在西部军团,从没有过我不参与的行动。”
那将士听到,慌忙向詹森敬礼,一脸的崇敬。
“哈哈,这才是我们的军团长!”一位将士得意地说道。
“那是,军团长可是救过我命的!”不少将士也纷纷附和。
詹森微笑地,看着这些和他一起浴血沙场的将士们,他想起刚来西部军团任职时,才刚刚25岁的自己,根本没法让这么多久经战斗的老将士服从。于是詹森选择了最朴素的方式,无论大小作战,他始终站在战线的最前列,也始终是杀敌最勇猛的人。本以为詹森是来镀金的老将士们,好几次在詹森的帮助下留住了命,从此彻底对这位年轻的统帅服服帖帖,詹森也因此在兰开斯特军界也获得了不小的名气和声望。
有这么信任自己的将士,那么明天一定要将背弃者铲除,詹森在心里发誓道。
清晨的雪原,一望无际的白色,在初升的太阳下晶莹剔透。詹森率领着两千名教团的战士向计划夺下的背弃者营地前进。
教团的战士们,步兵和弓箭手身着白色袍甲,骑士们身披黑色链袍,胸前都有着教团那标志性的十字纹章。两千余名战士整齐的步伐,在白色的雪原上迈进。
背弃者们发现了前来围剿他们的教团士兵,很快整个背弃者营地都慌乱起来,背弃者们急忙穿好铠甲、拿出武器,在营地前摆开阵型。
双方对峙,很戏剧化的一点是,双方的战服惊人的相似,背弃者也是步兵、弓箭手着白色袍甲,骑士披黑色链袍,唯一不同的是,背弃者所有的士兵胸前都没有那个显目的教团十字——背弃了信仰的背弃者们将自己胸前的十字都拆下了。
“将士们!”詹森回头向教团士兵们高呼,“主已经赐予了我们,将这些背弃了主的叛徒斩杀与马下的荣誉,愿主保佑我们!阿门!”
“阿门!”教团士兵高声呼喊着主的祝福,向那些背弃者冲去。
惊恐的背弃者们当听到这些他们曾经视为自己力量的呼喊声时,已经茫然不知所措,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主的仆人冲了过来。
詹森看着这群失去信仰的背弃者,突然觉得到一丝怜悯。
兰开斯特教团国的首都艾克赛特,此时也是飞血四溅。
看着身前一副不可思议表情倒下的教团骑士,赛普斯舒了口气,没想到刺杀居然会这么顺利。转头看看满大厅的身穿十字链袍的尸首,赛普斯不由得敬佩起泰伦的心狠手辣,这时候听到了大门处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估计是教团的卫队赶来了,赛普斯赶紧从事先准备的小门逃了出去。
“告诉泰伦大人,第四教团骑士团的团长,已经死了。”赛普斯扔掉已满是鲜血的手套,对一名手下说道。
“对了,”赛普斯叫住手下,补充道,“让泰伦大人再多组织些类似背弃者这样的团体,西部军团派了那么多人,估计这次背弃者该被杀光了。一定要把西部军团拖在剿灭这些团体的事务上,别让那些神棍的信徒回到艾克赛特!”
“好的!”手下急急忙忙地朝泰伦的住所跑去。
“哎。”赛普斯叹了口气,,以泰伦杀人灭口的习惯,估计这个前去给泰伦送信的手下也活不了了,还是赶紧联系比夏普王子,让他再送些倒霉鬼来吧。
正想着要怎么和比夏普王子取得联系的赛普斯,一回到下榻的地方,就看到一名塞叶斯信使等在堂前。
“是王子大人的信么?”赛普斯慌忙迎过去问道。
信使点点头,将怀中的信递给了赛普斯,赛普斯拆开,看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告诉信使道:“麻烦您传口信给王子大人,那名誓约骑士的受礼仪式我一定赶到!”
信使点点头,又急冲冲地骑马离开了。
赛普斯心里想着,比夏普王子对于席诺那名誓约骑士格外重视的态度,正琢磨这王子的用意,突然想起来刚刚忘了让信使带话多送些人过来,一脸郁闷。
“哎,等一周之后吧,那个叫席诺的骑士要在德亚希诺受礼,我到时候再挑几个倒霉鬼吧。”赛普斯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