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一日,世间仿佛已是千年。一个月,在老书记、阿忠、孩子们的依依不舍中,行止3人离开了G省。
支教回来的沈行止皮肤被晒得跟老树皮一样夸张,浑身散发着泥土的气息。前来接她的朋友们瞧着行止,就像看到外星人一样,纷纷打趣:“行止,大山的水土果然更养人,瞧把我们的女神改造成什么样了,村姑一个,这让我们情何以堪啊!”
“滚…”这帮混蛋!
“呦,连说话都生猛了!”朋友一个比一个讨厌,行止不再理睬他们的调笑,正儿八经地说道:“和你们说,以后有什么不穿的衣服集中起来给我发到这个地址,给我那些娃儿们!”说着便在朋友群里广发地址,想了想又说:“你们那些潮流衣服就免了,就是那种一个钉子,一个钉子的,他们做床单都嫌硌得慌。”这下他们不再开玩笑,都应允了。
很晚回到家中的行止在父母的反复观察下,终于在确定宝贝女儿没有受伤的情况下放行,让她好好泡了个澡。
泡澡之后,母亲拿来了面膜,让行止敷了再睡,说是还要靠脸吃饭呢,不能这么毁了。行止郁闷不已,怎么有这样的猪妈,她女儿要靠脸么,靠才华,才华!睡觉!面膜丢一边…
不久之后,新学期开学,行止回到学校参加学期准备工作。同事看到黑乎乎的行止,大叹美人一去不复返。这让行止回家之后不得不重视自己皮肤问题,她可不想在夜晚时分,人家也把她当成黑夜的一部分。努力修复皮肤,不过对于行止这个懒人,也就是用清水多洗洗脸,在家多宅一会。
相较于行止自身的努力,她的母亲可更上心,再过一段时间Z市的小侄子要结婚了,她可是要去接新娘的人。母亲一日一变,近乎所有的美白养颜的汤都熬了一遍,希望女儿恢复如初,更白点最好。直到有天,行止看到那些汤汤水水就没胃口了,长吁短叹:“妈,您能消停点么?我是去烘托新娘的,又不是和她比赛,黑就黑了哇!”母亲可不赞同:“你代表着可是一个家族啊,一定要高大上!”
无言以对…
寒来暑往,小侄子将婚礼办在大冬天,可真是浪漫啊~侄子很早就联系她,让她好好打扮打扮,准备接新娘,顺便提醒她,某人也会出席他的婚礼。这个某人,就是牵动行止一根神经的高安之。将近5个月失联了,不知他过得怎么样。
婚礼在即,沈行止一家“全副武装”前往Z市。一下车,她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他。茫茫人海中,他与她四目相对,穿越一切。
父母忙着和亲友寒暄,她则大方地来到他身边,巧笑嫣然:“Hi,好久不见!”沈行止不再是那个情动心动的女子了,如今的她已能安坐云端,如云似雾。
“嗯,你一来我就看见你了。”高安之与她对视,故作平静。
行止很想对他说:“我也是。”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地接道:“我去和长辈打招呼,你随意。”说罢,转身离开。
在父母身边的她不是高安之所熟悉的,她待人处事,进退有度,忽而稳重,忽而调皮。开席后,高安之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后来的女生,很有绅士风度。朋友一桌已经满了,主人家都在忙,无法抽身给他安排新的席位。在婚礼仪式开始之前,他都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一桌。行止默不作声地在自己身边加了一个位置,幸好圆桌够大,不觉拥挤。她兔子一样跑到高安之面前:“哎,你坐我这里。”
星眸微转的他,轻轻一笑:“好!”
行止不放心地警告他:“那桌都是我的长辈,最重要的是我父母都在,你低调点。”
“知道了,哪个是你爸妈?”高安之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喏!”行止用眼神示意,“那个穿黑棕色衣服的瘦的,那个紫色毛衣的胖的。”高安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她的父亲气质儒雅,像个知识分子;她的母亲是一枚标准的发福中年妇女。
高安之如行止所愿,落座后便安静地吃饭。只见行止某个长辈夹菜给她,里面有清晰可见的香菜,印象中她不喜欢有特殊气味的蔬菜,果然,行止她双眉微拧,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他不动声色地将她碗里的香菜用勺子拨弄出来。
气氛弹指间变得诡异,尤其是行止的母亲一看这情况,八卦心顿起,这个小伙子有点意思。她忙给小伙子盛汤,试探性地问:“小伙子,多吃点…你是新郎的高中同学吧,不要客气,多吃菜。”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
“妈,让他自己吃。”行止无语凝咽,尴尬地看着他。只听高安之很有礼貌地回答:“我是他高中同学。谢谢阿姨,我自己来。”
如此模样的高安之让行止腹诽不断,从来就没有见他对自己这么礼貌过。在婚礼仪式过半的时候,高安之中途离席接电话去了。母亲逮到这个机会,就问自家闺女:“你认识这个小伙子?”
行止一口饮料差点没喷出来:“您千万,千万别多想,接新娘的时候认识的。”母亲无趣之极…行止暗暗舒了一口气,这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
接完电话的高安之回来时看见行止的哥哥们都来和她举杯欢饮,有的哥哥一直在问她,什么时候能喝上她的喜酒。
行止却像狐狸一般,狡猾带过:“不急,侄子结果之后再说。而且我也没有遇到合适的啊,要不你们帮我物色物色。”将问题扔给了他们。
听到后半句的高安之心里不是滋味,脑子坏掉了,物色什么?!
欢声笑语中,婚礼结束,客人们酒酣腹足,再次寒暄一番,起身离席。高安之和沈行止两人落在后面,行止觉得应该要和他好好道个别,她轻启朱唇:“你要回家了吗?”
“嗯。”突然,高安之凑了上来:“沈行止,我们来日方长。”温热的鼻息染上了行止窘迫的脸上…思量再三,她作似漫不经心地陈述:“你的心里住着一个人!我不想打扰你。”
“脑子坏透了吧!”高安之无限抓狂,“到底是谁心里住着谁?”
被他这么一问,行止瞬间不开心了:“懒得理你,再见!”追上父母的步伐,返回C市,留下一个冰山脸。
回C市的路上,母亲还和行止唠唠叨叨,她觉得刚才一桌的小伙子怎么就和自家闺女这么般配。行止心中呐喊:上帝,原谅我妈的意淫吧!
看行止一句话都没附和,难不成女儿对那人真没感觉?觉得没意思的母亲总算清净了,心里却盘算着等回家和小姊妹商量,再帮女儿找一找靠谱的青年才俊。
果不其然,在母亲的策划下,亲友们接二连三上门给行止介绍有志青年。行止不堪亲人高频率地安排,决定开始独居。她在市中心的闹市寻了一处单身公寓,给家人的理由则是:为了母亲和自身的身心健康,自己忍痛暂别家庭。母亲再一次被气疯了,差点没有和行止断绝母女关系,还好不多言的父亲及时劝慰了她,这个为女儿终生大事操碎了心的老伴。他心平气和地对老伴说:“女儿大了,随她吧,她有分寸。”
趁周末,行止简单地布置一下自己的临时小窝。她在小小的阳台内侧挂上了一层白纱,里侧再铺上一层绣着淡粉桃花的遮阳帘。在阳台角落处放了一张贵妃榻,闲来无事可以在上面晒晒太阳,小息片刻,想想都觉得惬意。行止顺便从家中剪植了几株兰花,放在这边窗户口,远远望去,一派绿意。
卧室左侧墙上,她用麻绳将“宝贝”挂起,作为墙饰。大大小小的香水瓶就是行止的宝贝,都是节日时朋友送她的。行止对使用香水是敬谢不敏,她将香水倒入喷壶中浇灌她的兰花,那些美丽的玻璃瓶就被她留了下来,她很喜欢。朋友曾一度对她“暴殄天物”的行为表示愤慨,行止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你喜欢,你拿去用,瓶子还给我就好。”现在这些可爱的东西终于派上用处了。看着自己杰作,行止沾沾自喜,很有品味。
小窝整改好后,行止颇为自得拍了照片分享到朋友圈,引来一大片赞美声,有朋友甚至想闲时欢聚小窝。只有他简单一句:“恭喜!”恭喜自己什么呢?取得了独立解放运动的胜利。呵呵,这次她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
风水轮流转,慢慢的,高安之变成那个主动问候的一方。他问,她答,礼貌而疏离。这天周五难得回家的行止被家里临时安排“相亲”。母亲变得聪明了,以前事先说好的安排都被自己这个活宝女儿给推了,这次临时来一脚,她应该不会再出幺蛾子了。行止这次是万万不能再逃了,苦命的她和高安之在冷淡期,怎么还能跑去他那躲躲呢!正巧高安之的消息来了,满腔怨念发泄到他身上,一段长语音炸了过去:“都是你,现在我要去相亲,传说中的单身男。”
这个麻烦的蠢女人,在高安之听完这则语音后,忍不住吼道:“不准去!”
本来就冒火的行止听到他凶巴巴的声音更来气:“要你管,我就去!”
“…”该死!
“行止…”楼下传来了母亲的催促声,行止特意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外套和加厚牛仔裤,大冬天脚下穿一双人字拖走下楼去。
母亲看到行止这幅打扮,直皱眉,勒令她去换掉。行止甩了一句:“换了就不去!”母亲根本拿她没办法,只能随她,总不能眼看要成的鸭子飞了吧!
今晚的相亲对象,行止能用一种动物来形容“大白熊”,白白的,肉肉的,憨憨的。感觉还不错,仅限朋友。一个小时漫长而无聊的交谈,工作一天,还要浪费时间来应付这些,想想,行止也是醉了。结束之后,互留联系方式,礼貌挥手再见。
回家洗洗睡,临睡前,行止良心发现,今天貌似对高安之发了一顿无名之火,自己被相亲,又不能怪他。她赶紧拿出手机主动道歉:“不好意思,我今天说话有点冲。”
“没关系,习惯了!”
“啥?”怎么就习惯了呢,自己应该是第一次朝他开火吧…
“没什么,晚安!”
“晚安!”道完歉的行止一夜好眠,而高安之了无睡意。
本以为相亲结束,所有的就结束的行止,隔了一天就收到了“大白熊”的求偶攻势,母亲乐得心里直开花,自己生的女儿果然争气,才一见面,就能被约会,不错,不错,看来出嫁是早晚的了。行止可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相反,她觉得很麻烦。
她逃回了自己的小窝,立刻和嘉嘉美分享了自己的苦恼,嘉嘉美一听,哈哈狂笑,之前当行止面删掉高安之的联系方式,那酸楚的小眼神让自己一度觉得是不是做错了。
私下,嘉嘉美通过特殊的途径联系到他:“谢谢你对行止的照顾,但是请你不要再招惹她…如果日后注定那个人是你的话,作为她的朋友,祝福。”高安之仅仅回了4个字:“好,知道了。”这件事情,行止并不知道。
爱你的人总是想着如何才能让你不再受伤,他们有时就会选择帮你杜绝一切受伤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