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余坤等人坐在竹棚马车里，向神音城返回。
河苇村近两百口人，最终只剩四个村民射手幸存下来。其余村民，全部被大妖转化为妖物，继而被余坤诛杀。
昨夜，众人没顾得上收拾尸体，只是聚敛物资严阵以待。没成想，后半夜里根本没有一只妖兽来袭。余坤多少有些惋惜：他激活的法器断箭，直到天色微明才彻底崩毁。
今日上午，余坤等人收敛尸体。直到正午，两名昨夜的战友，才从附近的镇子带来一伙人，接手后事。
原本热闹的村子，变得仿佛鬼蜮。包括余坤在内，众人的心底多少感觉沉重。众人一刻也不想多呆，立刻爬上两辆马车，向神音城返回。
马车里，很是沉寂。谁也没兴致开口。气氛不免显得压抑。彻夜未眠的众人，本想乘机打盹。可是，车轴转动的摩擦声，虽然轻微，却让人难以安宁。
柳良忍不住开口，只想驱散心头的烦躁：“哎，你们说，这妖气到底从何而来？这化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木伯说，化妖是个缓慢的过程。有人甚至需要十几年，才会显露怪物的特征。可是，昨天晚上，一个村子的人，怎么眨眼就变作行尸走肉……”
柳良的疑问，众人哪里知道答案。可是，众人也想打破抑郁，不由相继开口接茬。一时间，几人七嘴八舌闲扯，倒也显出几分热闹。
余坤缩在角落，没有参与。他暗自翻看零的记录，一面回忆昨夜的情形。
昨夜，余坤总计收获3076点标准能量。其中，杀死妖兽共计186只，平均每只获得15点能量。杀死大妖一个，获得89点能量。除去几个自然死亡的婴孩，共有173个化妖的村民，被余坤诛灭。可是，173个村民，仅仅给余坤带来197点的能量。
余坤仔细翻看记录，发现：并非每个化妖的村民死亡，都能给余坤带来能量。像上年纪的老者，所有稚童和少数妇孺。他们死亡的时候，余坤并未获得半点能量。唯有身体相对健壮的村民，死亡时才给余坤带来能量。而且，村民死亡时提供的能量，普遍偏少。
余坤让零检查，发现：化妖的村民，死亡时提供给余坤的能量，最高的一人为提供4点。其余人，则只带给余坤1至3点的能量收益。其中，以1点能量居多。
余坤不禁深深困惑：村民转化的妖物，同妖兽有很大区别吗？为什么，杀死一只妖兽，能获得大约15点能量。而杀死村民，却至多获得4点能量，甚至可能没有！
更加令余坤在意的是：尽管余坤不大愿意，依靠屠戮“老弱”来获取能量。可是，为什么由老弱村民转化而来的妖物，被诛灭后，根本无法提供能量给余坤？
余坤已经明白，主神中枢搜集能量，是依据一套事先设定好的底层法则。法则规定，余坤杀死老弱村民，无法获得能量。那么，余坤就决然无法获得。
余坤奇怪的是：主神中枢的制造者，是出于何种考虑来设置这样的法则？仅仅出于伦理道德、人文关怀？还是说，其中存在客观的限制。老弱村民转化的妖物，确确实实无法产生任何能量，以供主神中枢采集。
余坤百思不得其解。他隐约感觉：主神中枢采集能量的机制，似乎蕴藏巨大的玄机。
或许是余坤的沉默，使同伴造成误会。罗通率先与余坤搭话，暗自开解他。余坤心不在焉的敷衍，暗自胡思乱想：“难道是灵魂强度的关系？也许主神中枢采集的标准能量，实质就是灵魂能量。可是，余坤记得，他杀死九黎族的战士，获得的能量不到十点。而昨夜杀死妖兽，基本能获得15点能量。这岂不是说，人类的灵魂，还不如野兽？”
余坤暗自摇头：“这怎么可能？”很快，他又想到：“或者是体内妖气浓郁程度的不同？体内妖气越浓郁，杀死后获得的能量越多？”
余坤再次暗暗摇头：“如果主神中枢吸收的是妖气，那还不如到类似妖兽荒原的地方，直接吸收。犯得着必须杀死变异生物，再采集妖气？自己是主神啊，可不是悲催的契约者！”
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众人彻夜未眠，又经受巨大的刺激，心神损耗极大。大家抵不住疲倦，打起瞌睡。余坤也感觉眼皮沉重。他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还是先别管那么多。等我的实力提高，等白骨珠不断完善，所有的疑惑，最终都会解开……”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第二天夜晚。余坤等人抵达神音城。河苇村全村灭亡，如此重大的消息，自然有快马，先于余坤等人把消息送抵神音城。
对于一个村庄旦夕灭亡，神音环等高层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在洗尘宴上，神音环再三感谢余坤等人。只道众人及早遏制一场灾难的扩散。
面对神音环等人真心实意的感谢。来自联邦的参与者，不由笑容勉强，心情复杂。众人草草解决食物，返回木楼召唤丛山。
光幕闪耀，丛山刚刚出现，杜鹃就第一个站起来大声怒骂：“丛山，为什么不出手？河苇村上下近两百口人，包括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全部丧命于昨晚！为什么会有大妖，早早潜伏进神祠？早知道这样，我们根本不会去河苇村。也就不会害死那么多人……”
在杜鹃看来：河苇村丧生的近两百口人，自己等人多少负有责任。若不是有人想杀自己，若不是自己等人赶往河苇村，那里的村民根本不会被殃及池鱼。
刚才的晚宴上，面对神音环诚恳的感谢，杜鹃只觉如坐针毡。神音环不知道妖兽会袭击河苇村，可是自己知道啊！神音环以为大妖出现，只是意外。可是，自己等人，本有机会做出更万全的准备！
与杜鹃同样心思的，还有不少人。几乎就在杜鹃起身的那一刻，杨琳、沈馨、李兰也相继站起来。三人走到杜鹃身侧，瞪视丛山。等到发现丛山虽然一直沉默，却似乎无动于衷。杨琳三人相继开口，一同斥责起来。
旁边的江成等人，同样对丛山抱有不满乃至怨恨。不过看见四个女生气势汹汹、锲而不舍的模样，江成等人也就没有上场，而是暗中观察丛山的反应。
丛山面对众人的讨伐，似乎真的不以为然。它仿佛石雕，默默承受四女的谴责和怒骂。若非它的脖子偶尔轻微转动，余坤还以为光幕里的丛山只是一张画报。
杜鹃四人怒骂好几分钟。丛山趁着四人喘息的功夫，打断道：“请大家注意，我和你们，归属两个不同的种族，或者说族群。更准确的讲，应该是物种。比人类和老虎的差距还大。请不要拿你们的道德伦理来要求我！”
丛山平静的话语，令四女语塞。不少人感觉憋闷，只想把丛山从光幕里拖出来，砸个稀巴烂。可惜，没人具备这个能力。
杜鹃感觉胸闷，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的怒气不减反增，气势却不可抑制的衰落下来。她斥责道：“近两百人，可都是生命！你怎么能……”
丛山再次冷酷的打断：“我们尊重并珍惜任何弱小的生命！若非必要，我也不想见死不救。请相信，我们有不得已的理由。之所以漠视河苇村的覆灭，只为避免更大的伤亡。我们的选择，将来或许会拯救数十万、乃至数十亿的人类……”
丛山自吹自擂。众人嗤之以鼻。未等众人发声讽刺，丛山话锋一转：“其实，按照计划，我们没想造成那么大的伤亡。我们本来已经准备好救援的手段。只是，余坤的表现实在太优异，大大出乎我们的预料……”
“你还要不要脸，”杨琳怒喝，气得身子发抖，“怎么还扯上余坤。按你的意思，要怪余坤咯？怪他表现太好，怪他太努力的保护大家……”
“的确如此！”丛山煞有介事的点头。
丛山的蛮横和无耻，让人恨不得生啖其肉。有人气极反笑，余坤也暗自磨牙。
“请你们理解，”丛山的语气，居然显露几分苦口婆心，“我们本来的打算，是示敌以弱。本来，我们打算在诸位岌岌可危之际，伸手救援。谁知道，余坤表现出来的战力，令人生畏。我们只好中止援助，以免将暗处的敌人吓得缩头……”
“你……”杨琳头脑迷糊，一时忘记反驳。
柳良突然冲上前，指着丛山的鼻子怒骂：“哈，总归咱们就是棋子对不对？咱们的死活，只怕你们根本就不在乎！你还诬蔑余哥。河苇村的两百口村民，就是被你当作棋子害死的！我……”
柳良垂首，略微思量。因为一时之间想不到合意的咒骂之词，柳良干脆抬头，冲着光幕里的丛山狠狠吐出一个唾沫：“我啐，我去你妈比！”
唾沫穿透光影，掉落地面。丛山对于柳良的侮辱，居然毫不生气。它平静的观察众人。
众人或者愤愤不平，或者像余坤那样若有所思。大家都不说话，场面一时僵持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