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沉重,我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我来到了一个没有声音,没有亮光,没有距离的地方,那种感觉,犹如天堂。
我感觉不到饥饿,也感觉不到寒冷,甚至于,感受不到半分的疼痛,只有,脸上一股清风微微吹过。
天堂也有风吗?我心中苦涩道。
却在这时,我耳畔传出一声细微的,门扇被风吹动的声音。这声音,是那种木质的双开门被吹动的响动,难道天堂的门,也是木头做的吗?
心中的好奇和对生的渴望,激发了我的意志,艰难的试了几次,我终于是睁开了眼。
近处,靠近我我手边的位置,是一碗正在燃烧着的灯盏,那细微的灯光之下,是黄色的,带着几分浑浊的灯油。
不过,我的鼻息,却是嗅到了一股不太合群的……像是尸体腐败的味道。
难道,我已经死到身体发臭了吗?可是,我明明在身在天堂,怎么会闻到腐臭的味道?
艰难的坐直身子,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有温度,原来我还有呼吸,原来我还有心跳……原来,我还活着。
“这是哪里?”
刚刚睁开眼睛的我,尚有些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光线虽然微弱,但我毕竟是习惯了黑暗,这再次见到光亮的感觉,还真的有几分不适应。
伴随着微弱的烛光,摇曳的灯影下,距离我很远的地方,似乎直直的站立着几个人。
这个发现,却是让我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我哆哆嗦嗦的想看清那站立着的人影,却是失望的发现,我的眼前,除了几团黑影之外,再也没有了别的东西。
就在我正在思量着,那站立着的到底是不是人的时候,烛光忽然毫无征兆的晃动了几下,然后,便是在我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熄灭了。
刚刚获得了生的希望,我还不曾欢喜,却是再次被死亡的阴影笼罩,这种感觉,真不好!
仿佛无数只利爪刺破我的身体,无数张血淋淋的嘴巴吞噬着我的身体,我想挣扎,我想甩脱,可等我费力的挣扎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我虚构的想象。
就在我挣扎的时候,我的胳膊似乎触碰到了一个暖暖的,带着温热气息的东西。
“咚!”
一声脆响,那不知名姓的物件,便是被我打翻了。
我双手无力的杵在地上,感受着冰凉的地面,只觉得连自己的心跳都十分噪耳。
紧接着,我的手指被一团温热的液体包裹住了,因为恐惧,我下意识便是抽回了杵在地上的手,却也是这个时候,我忽然很不争气的,闻了闻手中的液体。
腐臭,浓浓的腐臭味道,不断的充斥着我的鼻腔,让我不能呼吸。
这是尸油!
温热的尸油?还带着温度的尸油?
难道,刚刚燃烧着的东西,就是尸油?
一念及此,我似乎联想到了刚刚醒来时,那股子环绕在我身体周围的尸臭味。
恐怖的气氛,像是不断生长的触手一般,将我的身体紧紧的缠绕住了,我想呼吸,可我早已无法呼吸。
尸油具有的迷醉的能力,让我逐渐失去了呼吸的本能,很快,在我感到脑袋一阵迷晕的时候,我知道,我马上就要真正的死了。
“嗡!”
大脑之中传出的嗡鸣声告诉我,我已经躺倒在了地上。
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似乎再度听到了木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风从我来脸上拂过的感觉,还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师父,不好了!油灯被风吹灭了!”
“不会是风!一定是我们救下的那人清醒之后,把油灯吹灭了!”
“可是,油灯如果灭掉的话,那些云游仙不是会……苏醒?”
“莫慌!先将油灯点燃,再查看下云游仙的情况吧!”
“是!”
…………
我的大脑缓缓停止了运行,但我的感觉尚在,身体之上猛然被人踩了一脚之后,我却是并未感受到太过剧烈的疼痛感。
几乎是在即将深入昏迷的情况下,我不知从何处发出的勇气,猛然的发出了一声闷哼。
“嗯呃!”
干哑的喉咙发出的声音,像是受到了未知力量的扩大,便是在我发出一声闷哼之后,我的意识却是再度清晰了起来。
瞬间,一团温暖的灯光照亮了我的视线。
此刻,我正侧躺在地上,身侧是一坨发黄发黑的尸油,正黏黏的贴在地上,而尸油的一侧,是一位身着麻衣的弓背老者。
虽看不清面容,但仅从老者的身形来看,此人定然是一位久经风霜的老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老者半躬着的身子忽然直挺挺的转了过来。
一双冰冷的眼眸,在几分微风之下,更显出一股诡异的冰冷之感。
我却是在瞬间,只觉得头脑发冷,几度被老者的眼神吓倒。
干涸的眼眶,布满皱纹的眉头,一张其丑无比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但那双令人冷到窒息的眼睛之中,却是有着一股难言的深邃之感。
这猛然间的对视,让我措手不及,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猛然转过头,躲避开了与老者的对视。
那种感觉,简直太过恐怖了!
而这一转头,让我更加感到窒息而又惊喜的事情发生了。
在我面前,目光所及的地方,正有数尊往生者静静的站立着,他们身上全然被一层神秘的物质包裹,额头之上一张张黄色的符纸,还有那血色的符文,都让我感受到深深的怖惧之感。
一下子,我恍然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刚刚会躺在地上,也明白为什么我的身边会点着尸油灯了,更加明白,刚刚那莫名其妙的对话之中所暗含的意思了。
不过从这几具往生者的表现来看,现在的我,应该是安全的了。
夜过正半,正是寒风最为猛烈的时候,我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却也在同时,原本关闭好的木门,嘎吱一声被轻声开启了。
就着微弱而摇晃的灯光,我似乎看到了门框之上悬挂着的招魂铃。
刺骨的冷风肆无忌惮的吹着,卷袭着这个小小的房间之中的一切。包括,那尸油灯,那几具往生者,还有,那往生者额头之上的黄色符纸。
身上的衣服已经难以抵御这股冷风的狂猛,我正打算抬腿向房间的更深处踏进,却是在抬脚的瞬间,发觉身后的往生者有些异样的变化。
他们的身体之上,似乎少了点什么。
“叮叮噹噹!”
几声铃铛的脆响,让得我迈出的脚步,瞬间觉得沉重无比,简直重逾千斤。
我的眼角,顺势瞅到了几个不太合群的身影,正朝着我的身体,一步步的挺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