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康伯扔下“棺材板”径直走了，唐赫暗道：这老头也不枉活了几十年，眼力见还是有的，知道夹在中间不好做人，便溜得比兔子还快。
到此时，酒楼的人见这边起了纷争，怕惹祸上身，大部分都避出酒楼，仅有几人远远观望。
酒楼的老板闻讯赶来，“棺材板”恶狠狠地道：“损坏东西自然赔你，还不与我走开些！”
酒楼老板一走，“棺材板”回头就换了副笑脸，上前将银袋放在唐赫桌上，讪讪道：“小人不知是唐管家，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唐管家多多包涵。”
这家伙，莫非是变色龙出身？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唐赫惊叹的同时大失所望，这家伙将堂堂一个少爷都没放在眼里，原以为是个有点胆色的汉子，本想找点由头教训他一顿，谁想这家伙竟是个软骨头，大概是他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自己的凶名吧。
唐赫似笑非笑地问：“你就是专门负责采买的‘棺材板’？”
“棺材板”连连点头：“小人在府中干的就是这跑腿的事。”
唐赫指指银袋：“这银子你不要了？你刚才不是说这是四少爷还给你的利息么？”
“……哦，开玩笑的，小人是和四少爷开玩笑的。”
唐赫冲四少爷笑笑道：“四少爷，你好歹也是方家的少爷，如今在江陵城中更是鼎鼎大名，一个下人都可以和你随随便便地开玩笑，这传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啊！”
四少爷一贯是欺软怕硬的主，此刻见“棺材板”在唐赫面前一副怂样，又听了唐赫煽风点火的话，先前憋的一肚子火哪里还按捺得住，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冲“棺材板”掷了过去，嘴里骂道：“干你八辈祖宗，老子是你开玩笑的人么！”
“棺材板”猝不及防，额头被砸了个正着，立时茶汁混着血水就淌了下来。
“棺材板”捂了头惊怒交加：“你……你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四少爷腾地站起，冲过去就是一顿拳脚，边打边骂：“不长眼睛的狗东西，以为本少爷好欺负啊？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棺材板”抱头鼠窜，因忌惮唐赫，却是不敢还手。
与“棺材板”一直在一起的男子连忙挡在四少爷面前：“息怒息怒，四少爷请息怒。”
四少爷眼睛一翻道：“你是何人，敢管本少爷的闲事！”
“小的是京城方家的管事，受老爷的差遣，过来办点事情。四少爷，关采办言语上是有点冒犯，四少爷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何必不依不饶？若是做的太过份，二夫人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提起了二夫人，四少爷心里就有点发虚，他嘴里虽然还在骂骂咧咧的，暗地里却直拿眼去瞅唐赫。
唐赫心中暗恼：老子是怕连累夫人小姐不好直接出手，你四少爷怕什么，主子打骂奴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这奴才得罪你在先，就算闹到老爷那里去你也有理，还怕他二夫人作甚？
但这话毕竟不能当场说出口，唐赫假装没看见四少爷求助的目光，端起杯子喝茶。
那管事也知道关键人是唐赫，转而对唐赫道：“唐管家，所谓不知者不为罪，关采办退了银子赔了礼，唐管家大人大量，想必不会与关采办计较吧？还请唐管家劝劝四少爷。”
这一来，唐赫不开口也得开口了：“四少爷与‘棺材板’之间的纠纷是因为借银子的事，我们这些不知内情的人不好插手啊。”
一句话又勾起了四少爷的怒火，堂堂少爷被一个下人当众讹诈，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么？
四少爷一把推开那管事：“你给我滚一边去，老子今天非要跟他好好算这笔账不可！”
被打怕了的“棺材板”躲到唐赫的另一边，哀求道：“唐管家，求求你，替小的说句好话吧。”
唐赫“讶然”道：“‘棺材板’何出此言，欠账就该还钱，你应该与四少爷好好理论才是，怎地反过来求我？”
“棺材板”哭丧着脸道：“唐管家……四少爷，小的错了行不行，四少爷不欠我钱，是小的欠了四少爷，这总行了吧？”
唐赫“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欠了四少爷的账不还，难怪挨打。你说说，你欠了四少爷多少钱，看我能不能劝四少爷宽限你几日。”
“我……我……小的现在就还钱，请四少爷放过小的。”“棺材板”忙不迭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唐赫拿眼瞅了一下道：“四少爷，不是我这个做管家的编排你，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与人大打出手，你这做少爷的也忒小气点吧？”
四少爷这次挺上道，眼睛一瞪配合道：“哪里是一百两，他刚才分明说是五百两！”
“五百两……”“棺材板”傻了眼。
唐赫“好心好意”地劝道：“‘棺材板’，你听我一言，做奴才做下人的，不过是主子养的一条狗，主子高兴了，赏你点吃的，主子不高兴了，踢你两脚是常事，若是这条狗反过来咬了主人，被剥皮吃肉也是活该。四少爷的脾气是好，但总有发怒的时候，没准一不小心将哪个奴才给打死了，那奴才还能到哪里去说理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棺材板”愣了片刻，一咬牙，从怀里又摸出一张银票放到桌上：“唐管家，这些总够了吧？”
唐赫点了点头道：“‘棺材板’还真是大方，借了五百两还六百两，这样的好事怎么轮不到我呢？‘棺材板’，咱们商量个事情，你以后缺钱花能不能找我借？”
我日，老子怎么不小心得罪了这个瘟神，这次落在你手上老子算认栽，你小子早晚也会被老子算计到！“棺材板”心里在骂娘，脸上却不得不陪着笑：“小的以后有需要，定会向唐管家开口……唐管家，小的是不是可以走了？”
“慢着！”唐赫脸一沉道：“四少爷的账算完了，我的账还没算呢！‘棺材板’，那人是跟着你的吧？”
“棺材板”顺着唐赫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那个家丁。
“唐管家，这狗奴才有眼不识泰山，竟敢冲唐管家动手，小的回去后定要好好教训他。”
“‘棺材板’，老实说，我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只不过唐某身为管家，手底下的人居然当众以下犯上，唐某这面子……却不知‘棺材板’要怎样教训这奴才？”
“这……唐管家认为应该如何处理？要不，小的拿出笔钱出来补偿一下唐管家的……面子？”
我日，面子也能用钱来补偿，这家伙真是太有才了！只怕我前面收了你的钱，你后面小报告就满天飞，到时候老子这个受贿的管家还做得下去么？
“‘棺材板’，看起来你这个采办比我这管家要有钱得多啊，能不能传授点经验，如何才能捞到银子？”
“棺材板”一脸黑线，嚅嚅道：“……其实小的也是一贫如洗，刚才是……说笑，说笑。”
唐赫哈哈笑道：“‘棺材板’的笑话可真多，才与四少爷开了个玩笑，现在又与唐某开起玩笑了，照这样下去，你的家当岂不要被几个玩笑给开光？”
“……”“棺材板”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唐赫板起脸道：“你的钱留给你买棺材，我唐某不稀罕，你给我听好了，那家伙明天就要来府中报到，我要他天天给我运大粪，若是有半点偷懒，打断双腿活活饿死！”
“这……”
“棺材板”还想求求情，却听唐赫道：“滚吧！”
“棺材板”如逢大赦，哪里还顾得上手下人的死活，转身就走。
也活该这“棺材板”倒霉，他和那管事一心只想远离唐赫这尊瘟神，走得快了些，没想一出门就与两人撞在了一起。
“哎哟！”三人同时惊呼。
“棺材板”往后跌倒，屁股底下刚好是门槛，疼得他呲牙咧嘴大声叫唤。
再看对面，首当其冲的卖唱小女孩被撞出老远，歪在一旁，装钱的粗瓷大碗摔得粉碎。拉琴的老头后退了好几步，手中的胡琴被撞成了两截。
“爷爷……”小女孩坐起身子，瘪嘴欲哭。
老头急忙扔下胡琴上前搂住女孩：“乖孙女，别哭别哭，让爷爷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棺材板”狼狈爬起，见对方老的老少的少，窝了一肚子的火立时爆发，冲上前去不容分说就是一顿乱踹：“我叫你不长眼！我叫你不长眼……”
“啊……”小女孩不知被踹倒哪里，放声大哭。
老头紧紧护住孙女，任凭背后一脚一脚狂踢。
听到动静的唐赫赶了出来，见此情景，双目喷出火来，哪里还管什么大夫人二夫人，上前将“棺材板”拖了过来，照着面门就是一拳。
“棺材板”惊愕倒地，唐赫心中恶气尚未出完，追将上去，一阵拳打脚踢，只将“棺材板”揍得像猪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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