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庄。
远远望去,辛庄宛如一座山丘,它吸收着朝阳,来滋润自身,愈发壮阔。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辛庄大门之上,最为显眼的,便是这两句被雕刻的极为凌厉的十二字。
“先生,我已报血海深仇,心中却为何越来越沉?”李羡君青葱般的玉指上,一丝一丝的鲜血不断流淌而下,将地板都染成了朱红色。
但那锋利的剑刃之上,却是滴血未沾,在空气中闪闪发亮,宛如白水一样。
堂内,除了那道萧条的倩影,便是伫立着一堵城墙般的身躯,微白的双鬓,如同刷了层霜一样,冰而寒。
此人便是辛庄之主,人称辛公。
辛公回头看了李羡君一眼,深邃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忧虑,摇了摇头,叹道:“如此,当初你又何必执着去做?”
李羡君苍白的脸色上,几乎再无血色可见,比雪还要白,也比雪还要凉。
“杀父弑母之仇,若是不报,是为不孝。”她的身体开始有些颤抖起来,说话却是极为有力,坚定。
“你既然大事已了,辛庄怕是已容不下你,如今,也容不了你。”辛公沉着了片刻,又才旋即肃然道。
李羡君点了点头,看着那张连女子都羡慕的脸孔,笑道:“先生说的极是,我杀了温太师,倘若还留在辛庄,辛庄必遭血洗。”
辛公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仅仅淡然的看着李羡君。
李羡君渐渐笑出了声,接着道:“我更加知道,先生赶我走,是不想我落入朝廷之手,羡君定不会辜负先生之意。”
言尽,李羡君上前一拜,久久才起身。
“三年前,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请受羡君一拜。”
辛公宛如木桩,笔直挺拔的屹立在空气中,目光尽头,是那缕缕鲜血。
接着,李羡君又是一拜,这次更久了才起身。
“之后,先生对我倾囊相授,更是有着授业之恩,只恨羡君愚钝,不能悟其所然,仅得凤毛麟角,但先生不必担心,行走江湖,却是足矣,请受羡君二拜。”
辛公亦是一动不动,脸如面具,不见其色。
等了片刻,李羡君再次一拜,却是双腿一跪,无力的躺在了地板上,血泊里。
“如今离去,便是不再回,先生大恩,羡君无以为报,仅能一拜。”
话音一落,李羡君便是咬着嘴唇,咬的出血,才缓缓站起身来,拖着脚步子,一步一步往外移动。
辛公终于动了,他拦住了李羡君。
李羡君惨白的脸色上,挂起了一抹笑容,不过很快便是暗淡下去。
辛公递给李羡君一个锦袋,沉声道:“这里面有白玉面具,梅花金针,皆可保命。”
闻言,李羡君柳眉一蹙,不过旋即释然,轻笑道:“先生赐我白玉面具?”
辛公缓缓道:“白玉面具,白玉而成,万毒而炼,一日若掩容,终生不可摘。”
李羡君自嘲道:“我好大的福气!”
辛公道:“其毒可毁容,就算是夫妻对立,也辨认不出对方,你若带上,天下也将无人再认得你。”
李羡君问道:“就连先生也将不认得我?”
辛公闭眼点了点头,道:“最后一物,便是龙字令。”
李羡君愕然,道:“龙字令可是先生您……”
辛公摇了摇手,打断道:“但愿你不要使用,否则必是一场腥风血雨。”
李羡君哽咽,接过锦袋,紧紧攥在手中。
她终是步履维艰的走了出来,回头看了一眼辛庄,一道人影似乎立马浮现在眼前,然而弹指可灭。
她拿出了龙字令,刺眼的光芒瞬间将她吞噬下去,久久才消弭。
“江湖龙字令,辛弃疾!”
待到光芒消散,八个琉璃大字,刺入眼帘。
李羡君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转眼间,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