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飞快流苏,浓黑的苍穹下,本该静谧的夜此时依然无比的喧闹。
吞吐着的火焰,卖力的旋转着,可火堆的另一边,绿色的叶子轻轻的抱团,如火球般展示自己,这样的景象实在让人惊奇!
妖娆旋转的嫩绿色飞花流,注定是今晚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绿叶花球般的滚动,一旁高俊伟岸的男子,低笑的望着,依偎着他的是他美丽的妻子和刚满月的女儿。
姬苏抬起头,一脸甜蜜的望着自己眼中的男子,转眼一瞬,她又很快的低头,瞧了瞧手中紧抱的婴儿。
她清澈的眼眸中涤荡着喜悦,直到现在,她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是一位母亲。
这一刻,她等的太久!她与穷桑成亲多年,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她日日都为此烦恼不已。
如今,她与穷桑终于有了第一个孩子。
姬苏静静的沉思,身旁的他突然弯腰,想要抱过襁褓中的婴儿。她利落的松开手,穷桑抱好婴儿,大方走了几步,更靠近旋转着的花球。
襁褓中的婴儿,仍在熟熟的沉睡着,火红色的软衾仔细的裹着她,闪烁分明,十分耀眼!
千钧一发,紧紧靠拢的花球突然撤离,飘落在眼前的是一片一片摇曳飞舞的绿叶。
穷桑稍微侧过身,瞬间飞至的少年已在眼前。束发垂巾,剑眉星目,一身利落白衣,只是两肩处点缀了些许红色绸锦。
“首君大喜,玄觞特来祝贺。”少年似笑非笑的语气,穷桑旋即放开了低笑的眉眼,竟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不是来信说不来嘛?你行事作风还是这么出人意表。”穷桑闲聊般的语气,与玄觞相识多年,自己喜得麟儿,自然是最快的知会了自己的这位至交好友,邀请他来满月宴。不料他竟然回信直接回绝了,好生驳了他的情面。
穷桑倒不是真的生气了,只是此次请玄觞前来,还有他事。
“兄长喜得爱女,我岂会不来,不过是想着给你一个惊喜。”漂亮的眉眼依旧轻笑,骨节分明的手轻勾了下婴儿稚嫩的手。
谈笑间,仿佛只是一瞬,两人已抱着婴儿来到了喧嚣外的内室。
玄觞随意的抬起手,精致的珠帘被硬生生地扯开了一道口子。穷桑遣退了候着的婢女,她们躬身退下。
穷桑小心的抱着婴儿,他靠着床沿坐了下去。
蜡烛的光线很微弱,抽搐般的闪烁。玄觞嫌弃的皱眉,隔着几米的距离,对着烛台扬起手,“呼!”的一瞬,火红色的烛台重新燃了起来。
玄觞走至床前,但并没有坐下。他嫌弃似的轻拢了下自己白色的衣袖,指尖点上婴儿的眉心,揉了揉,眉间难得的收起笑意。
穷桑严肃的盯着他,一瞬,他快速的收回手,又恢复了之前的笑意。“怎么样?”平静的语气中夹杂着隐隐的期待,玄觞仿若不知,只是平静的道了声:“是个好孩子。”
“好?”穷桑莫名的呢喃,他不懂玄觞的“好”指的是什么。他低头俯瞰手中的孩子,使劲儿的往她眉间瞧,脸色渐渐的黯然。
“这孩子能养活吗?”语气中显而易见的失落。
穷桑是围族后人,以秦家为首,他带领的族人世代居住在围谷。自幼时,他便知道,围族并不是一般的世人。他们的后代都难以养活。
不过在族中流传着这样的一段流言:围族的后代眉间若带着火焰印记诞生,便是守护家族生命之源的续魂者,将会拥有常人不可有的能力,可守护家族避过灾祸。
姬苏生下孩子的时候,穷桑心中虽然高兴却也很担心。所以,他才如此执意请玄觞过来。他与玄觞相交甚久,自然知道他不是一般的江湖过客,更通卜术。
“自然是能养活的。”玄觞笃定的语气,“可是,”穷桑着急的反驳,玄觞淡淡地接过他的话茬,“孩子若果真如此难以养活,围族便不会存活至今。”
穷桑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无奈。“办法我自然知道。这几十年来,围族能生存至今,自然是靠着围族守护者(往生师)的庇佑。
可自从我父君登位至今,往生师便仿佛从世间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围族有多少孩童苦苦降生,却又夭折。
也许,他们已经不再守护我们;也许,他们已经消失殆尽了。这世间本来就没有永生的人和事。他们消失了,接下来便轮到我们。
父亲告诉我,我们的家族,我们的存在可以为世界带来希望。可是我却从来都不知道,希望到底在何处?”
玄觞静静的听着他颓丧的语气,自他登位以来,他一直都做的很好,毅然的支撑着围族的一切。可如今,玄觞竟有些怀疑,这些话不是出自穷桑之口。
他微微躬身,瞥了眼安宁沉睡的女孩儿。许是玄觞太过珍视这个孩子,才会如此心力交瘁。
他静静的望着婴儿,用手捋了下她稀松的头发,“会有办法的。”一副淡淡的语气,但又似乎夹杂着几丝承诺的味道。
穷桑望向他淡然的目光,静静的几秒,空气在沉默中静谧。
他的脸色终于恢复了平静,好像刚才的失态只是别人的幻觉。他用近似炽烈的目光盯着玄觞,玄觞微笑回应,飞扬的脸庞重新出现了谈笑般的神情。
以前穷桑总是对玄觞不正经的行为感到不满,也常忍不住数落他。因为自己是严肃的,他认为每一件事情都应该被认真的对待,不应该玩笑儿戏,处理族中事务不允许他有丁点儿的失误。
此时此刻,穷桑突然喜欢极了玄觞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将他作为自己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电光火石间,玄觞敏锐的感知到帘外的动静,温温的表情突然冷凌,锐利的扫了眼冰冷的珠帘,不过很快平静下来。
他们在此处待了许久,内堂外渐渐不再那么喧嚣。宴会喧闹许久,众人终于觉察到了穷桑与小主人的缺席。
姬苏在外头候了许久,她心中焦急,不停的往里张望,但又不好贸然进去。
焦急,紧张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在姬苏的期待中,穷桑两人终于抱着孩子从内堂缓步出来。
姬苏望向他们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
“玄觞,你们出来了?”她的脸色略显尴尬,嘴角带着隐约的笑意。
“姬姐姐,”玄觞笑着回应她。
穷桑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将孩子交给她。“小心些。”他谨慎的嘱咐。
姬苏接过孩子,他方才侧过身,玄觞却只是在一旁安然的望着他。
气氛有些凝滞,孩子突然出现了哭啼,姬苏轻柔的哄着手中的孩子。
“孩子还小,睡久了就不乖了。玄觞难得来,夫君还带着孩子扰他。”虽是歉疚的语气,穷桑与玄觞却听出了她话中的不满与疑惑。不过倒也是,两个大男人商量事情,拖着个孩子,多少有些奇怪。
穷桑责怪般的瞥了玄觞一眼,然后宠溺的望向姬苏。
“我们难得才有孩子,玄觞素来博学,我不过是替咱们的孩子求个好教养的名罢了。夫人无须多想。”
他低笑的望着姬苏,姬苏眉眼一沉,却随即恢复往日的温婉和顺。
“夫君有心了,既是如此,可有了主意?”她嘴角不多不少的笑意,不禁让人对眼前这位娇弱柔顺的女子多了几分敬佩。
玄觞有些失神,待回过神来,挑眉匆匆掠过黑夜弥漫下的一切,忽然眼眸一亮,仿似有了思绪。
他的目光望向一旁的绿叶飞流,飘落婉转的景象煞是好看。他眉间陡然含笑,“那样的景象倒是难得一见,绿叶翩跹,如丝如桦。便叫桦音可好?”
“桦音?”姬苏与穷桑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脸上出现了甜笑。
“我觉得好,我们的孩子以后就叫桦音。”
“桦音,对吧。”空气中流淌着笑意,姬苏逗笑怀中的孩子,周遭的一切仿佛在这一刻祥和起来,玄觞爽朗的望着孩子。
“玄兄在围宫多住几日吧?”穷桑突然说道。
玄觞却突然的敛了笑意,只是语气依然淡然,“不了,我该离开了。明日秦家的孩子就到了,首君好生照看就是了。”
“为何不多住几日,只是那孩子,”玄觞犹豫了下,瞥了眼姬苏,“秦家虽然是往生师一脉,但并非都有避祸通卜的能力,只怕未必能如我们所愿。”
穷桑一副怀疑的表情,玄觞笑了笑,“兄长放心,玄觞必定信守承诺。”穷桑犹疑了片刻,话还未说出口,玄觞却突然的抽身而去,如来时一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没有在夜空中留下半点痕迹。
穷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暗自皱眉。
一旁的女子安静的站在他的旁边,轻轻的哄抱着孩子,目光温柔的望着他。
驿马道内,叶一一行人已进入幽深的林子。他们谨慎的查看四周,马车的轮子在此刻的静谧中显得非常突兀,使人不禁的警觉,尚在襁褓的孩子乖巧的呆在马车里面。
“什么人?”叶一突然喝道,尽管只是一瞬,他还是立刻注意到了隐约的脚步声。
夏后等人立刻集中精神,握好手中的剑。“怎么了?”他靠近叶一,话刚出口,一群黑色的身影立刻从隐秘的暗处飞身而至。
“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黑衣人没有出声,只是冷厉的盯着他们,叶一握紧了手中的剑,瞬间跃起。
他们的剑似乎不是寻常的剑器,“夏后,快带着孩子先走。”叶一用剑死死的抵住他们,他们似乎并没有要他命的意思。
他想起了一旁的孩子,这群人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群黑衣人默默的相视,带头的首领立刻从中脱身,朝着马车的方向去了。
叶一心中焦急,但被死死的缠住。
夏后猛地转过身,挡住了那人,锋利的剑牢牢的抵住他的脖颈,可见隐隐血丝。
突然间,一抹白影从天而降,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时,一把抱起抢夺中的孩子,瞬间而去。
“站住,”叶一惊讶的大喊,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空中已经消失的身影。
耳边传来动静,他才回过神,方才还在与他缠斗的黑衣人,已经纷纷撤离。
夏后也是惊魂未定,看了眼地上,护送的侍卫已经死得七七八八,周围一片狼藉。
他朝着叶一走了过去,“这下如何向首君交代?”叶一望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到自责。
“我们必须立刻回去,将此事禀告首君,待其定夺。”夏后点头,这群人来势汹汹,似乎早有预谋,应该不是临时起意,为了劫财而来。将此事立刻告知穷桑,才是上策。
空荡荡的景殿内,零星的几个婢女静静的候在一旁,不置一言。空气仿佛都是安静的,殿内出奇的静默。
穷桑安静的坐在书案前,尽管婢女日日打扫,许久无人居住的屋子还是显得有些颓败。
景殿并不是他主事的地方,玄觞处理族中事物一向都在围宫,自他接手首君以来,便离开了从小居住的景殿。他不经常来这儿,只是涉及到族中比较隐秘的事情,会在此处处理。
周遭的环境很安静,突兀的脚步声传来,他立刻觉察。
“属下参见首君。”一个高俊挺拔的身影闪了进来,恭敬的俯身低着头。
“秦家的孩子带回来了?”语气带着明显的无奈,他自负才能,如今却只能将自己女儿和族人的性命寄托在一个孩子的身上,实在可怜可笑!
他在心中冷笑,殿内依旧安静的出奇,空气中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
“为何不回答,可发生何事?”他冷冷的转过身,脸上挂着威严,殿下的身影羞愧的低下头。
“属下无能,秦家送来的孩子—被人劫走了。”语气说不出的艰难。
“劫走?”穷桑皱眉,叶一望向他,脸色沉敛。
“属下奉命去接夏后他们,只是刚出高寝(秦家世代居住的地方),就碰到一群黑衣人。所以—”
“黑衣人?他们没有重伤你们,却抢走了孩子,这是为何?”穷桑一脸怀疑的打量他,叶一的脸色立刻变得惊恐,“属下不知,他们无心伤我们,好像只是为了孩子而来。”
穷桑踱着步,暗自忖度。这群黑衣人从何而来,若是劫财倒还可以理解,若只是为了一个孩子而去,就不那么简单了。
“你与他们交手,可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叶一紧皱眉头,努力的回想。当时的场面混乱,他也无暇顾及太多。
“他们蒙着面,属下并未看清。只是他们腰间系着的锦带,与我们围族一般所见的锦带有很大的不同。看起来很珍贵,不像寻常的衣带,倒像是标志什么的。
他们使用的武器也不是寻常的剑器,都是长短剑。长短剑本就名贵,而且十分稀有,这群人的来历怕是不简单!”
长短剑!叶一将自己所记得的一一道来。
穷桑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不停的走来走去,沉厚的脚步声对台阶下的身影而言就像片片凌迟一般。
他的目光随着穷桑左右晃动,还没有说完的话紧紧的憋在齿间作祟。
“首君,”他的声音很不安,因为没有说完的话,让他的神情不自觉的带着异常突兀的急躁。
“你立刻派人去寻,查清那几个人的来历。一有消息,立刻来禀。记住此事秘密进行,不要声张。”
穷桑语气匆匆的嘱咐他,那抹挺拔的身影却只是为难的站在那儿。
“怎么了?还有何事?”穷桑终于注意到他异常的行为。
“那个孩子不是劫我们的那群黑衣人人带走了。而是—”他顿了一下,“我们在和他们缠斗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人。他趁我们无法脱身,将孩子强行带走了。”
他说完利落的低下头,穷桑的脸色愈发阴郁了。
“那白衣人的样子,你可看清了?”
“他的身手很快,仿佛只是一阵风的时间,属下还未反应过来,他就抱起孩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所以,属下不曾看清。”
叶一的声音沉重,不敢有丝毫隐瞒。
穷桑听完他的话突然的静默了,他低下眉眼,眼中投出一片暗影。
他只是对外说要在秦家为桦音挑选一位玩伴,根本不应该有人会注意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他犹疑着目光,注意到还站着的身影。“你先先去吧,记住秘密查探,不可伸张。”
“是,属下告退。”叶一领命而去,穷桑望着他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往生师是围族一个神秘的存在,是历任首君不可说的秘密,秦家与往生师的关系更是鲜为人知。
那群黑衣人和那个后来的白衣人又是如何注意到这样普通的一个孩子?
那群黑衣人匆匆而去,在离驿马道最近的一处乱坟岗停了下来。夜幕已经笼罩了大地,安静的四周洋溢着鬼魅的气息。
两抹空落的身影伫立在遍地林立的坟墓中,若不是早有准备,任何一人看到眼前墓前的俩人,都会被吓到。冷峻的身影就像刚刚从坟墓中爬出来。
他们走上前去,冷漠的男子转过背对着他们身影。
他望了眼黑衣人两袖清风的手,冷漠的眼中透过轻蔑之意。
“你找的人似乎没有你所形容的那么厉害。”嘲讽的语气,一旁红色脆皮斗篷的女子向着黑衣人走了几步。
他们不自觉的往后退,女子清亮的步伐对于他们仿佛是凌迟。
仅有几步之遥,女子停下了鬼魅的步伐。
“让你们带回来的孩子呢?”娇媚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没有丝毫的温暖。
“我们本来是要带回那个孩子的,只是半路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人,将孩子带走了—属下无能。”
他们的声音越说越小,女子转过身望向男子。
男子冷冷的撇过目光,女子原本平静的脸突然染上怒气。
“一群废物,这么多人还带不回一个孩子,要你们何用?滚!”她挥过衣袖,他们似得到了大赦一般,赶忙的离开了。
“你说那白衣人是谁?”
女子轻笑,男子脸上的表情再明显不过。“看来对那孩子感兴趣的不只是我们,龙族往生师既然出现了,那就再好不过。”
她自发的狂笑出声,“这下有趣了。”
男子没有理会她的的意思,眉间的不悦一闪而过,独自的去了。
她默默的收住笑,追了过去。
他的性情一向难测,即便是相处百年。她也没有明白半分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帮助他完成一切他想做的事情。
白茫茫,莜山之巅,一抹紫色的身影遗世而独立。
白衣少年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走了过来,依旧是那般轻笑的眉眼,不过眉眼间添了些冷意。
琴声悠扬,如白衣少年般骨节分明的手指静静流泻着天地间的旋律,指尖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就是追魂日降生的孩子。”玄觞冷冷的说着,却连低下头看一眼手中孩子的勇气都没有。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恐惧什么。
他冷冷的望着玄清,自己曾经奉若神明的兄长,语气显得咄咄逼人:“这就是围族新的守护者,不想看看吗?”
琴声戛然而止,对面的紫色身影终于站了起来。
不疾不徐的步伐,他走到玄觞面前停了下来。
他抬起修长的手,却不似世间的大人们哄抱小孩那样。他并未触碰孩子,只是将手靠近他的眉间,感受她的气息。
对于往生师而言,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为什么让我将这个孩子带来此处?她既是往生师,便该去履行她的职责。”
玄觞的心中带着埋怨,听的人却只是淡淡的转过身去,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听到,即便听到了,也可以假装听不到。
“往生师?对我们而言,不过是世间添了位寂寞之人罢了。”
“即便如此,我们也应当做我们该做的,做我们生下来就该尽的职责。围族的续魂者降生了,你我也准备不管不顾吗?”
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玄清随意的挑眉,淡淡的神情,随意的撇过远处,目光不尽处是白雾缭绕的莜山。
他的样子安然祥和,神情不像冷漠之人,却也不似玄觞般潇洒张扬。就像冬天的雪,宁静安详却没有温度!
“算了,你若是能听进我的话,我又何必处处白费口舌。”世间的事玄清一向不喜过问,玄觞都已经习惯了。只是他心中一直不快,每次都要冷冷的奚落他一番。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心里舒坦些。他讨厌时刻挂在自己心头的那股强烈的羞愧感。
玄觞的脸色好了很多,抱着孩子走到玄清身旁。
“这个孩子就留在这里吧。秦常侯已经给她取名为秦筝,但我们最好还是给她另换个名字。”
淡淡的语气,但脸上又不自觉的挂上了讥讽的神情。但他自己立刻觉察到了,及时的住了嘴。
像往常一样,玄清没有在意,也没有接话。他走至云崖边,这里一眼望不到底,仿佛纵身一跃,就能迈入万丈深渊。
他难得的叹气,“独破莜山烟云处,寂寞世间是离人。”“此处既是莜山烟云洲,以后便叫她—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