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一碗葱花面
白音韵从不思考她活不活得下来，她只知道她必须活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因此谁要她的命，她就跟谁拼命。
都说小地方的人单纯老实。发现了睡着的白音韵，没有糟蹋她也没有把她归为江洋大盗绝世魔头什么的。当白音韵醒来的时候，正窝在纯白的鸭绒被子里，炕里的火烧得正旺。
炕上有一杯水，想来也是为她准备的。水也是极为细心的温水，不冷不烫，入口却让人感到浑身温暖。白音韵端起水杯，缓缓喝下，感受着干涸的喉咙被滋润的那种美妙感觉。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一名穿着朴素的中年大妈走来。她穿着红色的棉衣，胸前挂着一条绣花的围裙，手里端着一杯水。
她看到白音韵睁着眼，一股喜悦之情从心流出：“你醒了呀，太好了。”
“你好。”白音韵点点头，“谢谢你。”
大妈走过来，手中的水散发着薄薄的白雾。她笑着说：“没事没事。还渴吗？要喝水吗？”
白音韵平静地点点头，接过温热的水杯，慢慢吸允吞咽。
看着白音韵喝水的模样，大妈温和地笑了笑：“你这姑娘心也忒大了，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在鸽子巷就睡着了。若不是我家那口子给人当搬运工，这天寒地冻的，你一个丫头片子咋熬得过啊？”一边埋怨，一边把手放在炕上，确认炕的温度尚高才安心。
白音韵很罕见地没有反驳说自己是男人。她喝罢了水，轻轻掀开被子，看着身上略显陈旧但不失干净的衣服和露出缠满的白色绷带，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大妈倒有些不好意思：“衣服和绷带都是我整的，没有让我家那口子看见。看你原来穿那衣服质料很好，应该是什么富家子弟吧？还是莫要嫌弃……”
“很好。”白音韵可爱的小奶音响起，“我没有嫌弃。真的非常感谢。”
大妈闻言，乐了，手舞足蹈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你的衣裳我都洗了，有些缺口我也帮你补好了，放在暖炉上烤着，现在想来也快干了，我这就给你拿去。”
白音韵拉住那大妈的粗糙的手，拦住了她的动作，轻声细语地说：“先不用了，放在那挺好。”
冬日里的暖阳或许不会改变这寒冷的温度，但是照在脸上，脸便暖了，照在手上，手便暖了，照在心上，心便暖了。
至少白音韵觉得现在很暖和。而且她很累。又累又暖和，使得她自然不想挪窝，想在这日光的沐浴下，小憩一会儿。
享受着这舒服的状态，默默地运转着魂力。同时还和妇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没营养的话题。映像中，除了母亲，也就那位师兄会厚着脸皮和她说说话。
“阿姨，您叫什么名啊？”
“哎哟，啥您不您的，我们这不兴这个。阿姨我叫甘桂兰，闺女你呢？”
桂兰桂兰，想来您年轻时候也是镇上一朵花儿吧？虽然不是什么阳春白雪的名字，但也温润如玉。
“我叫白音韵。”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闺女多大啦？有没有十五了？”即使知道了名字，甘桂兰还是闺女闺女的叫，白音韵也轻声应着。
“十四了，未满十五。”
“我家有个臭小子，今年也十五了。你们年纪相差不大，想来会有很多话题。”甘桂兰满脸堆笑，“待会儿他放学回来，可以陪你好生聊聊。像你这样的少女，也不想和我这种老大妈拉家常吧。”
“哪有，我挺喜欢。”
“养个闺女真好，我家那小子就老嫌我烦。”
一个“咕噜咕噜”的声音突兀地插入了两人之间的谈话，令她们有些尴尬。
甘大妈不好意思地致歉道：“聊得太开心，忘了你一天没吃饭了。我这就给你去做。吃面条不？”
白音韵笑着点点头：“多放点葱花。油多点。”
大妈轻轻拍了拍白音韵，不显生分：“那感情好，你等着，马上好！”说着，转身出了房门，还不忘把房门轻轻关好。
白音韵仰头看向窗外——
一天了么。
不知师兄还好么？
不知师傅有没有发疯？
不知他们有没有担心我？
而后又自嘲一笑，自己是他们的小师妹小徒弟，他们肯定担心自己了。想着竟连师妹也忽略了。
此时，她才开始打量这房间。简陋的衣柜，一个矮矮的桌子，一把矮矮的凳子。桌子上放着一些书籍本子，空气中漫延着一股清爽的气息。想来这便是甘大妈的儿子的房间了。
正胡思乱想着，甘大妈已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面走了进来。香味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面是好面，素白清澈。汤是好汤，微微泛起油花。青色的葱切得很细致，想来用了很多功夫。还有一个黄澄澄的煎鸡蛋。在这极北之地，有一颗鸡蛋殊为不易，却为了她一个不相识的少女，或许只是为她补补身子，这么一颗宝贵的鸡蛋便静静地躺在碗里。
大妈拿筷子翻了又翻，捧到嘴边，小心地吹散面上蒸腾的雾气。而后看向白音韵：“我喂你？”
想都没想，白音韵就回答一句“好啊”。两人一时都愣了，然后相视一笑。
“真希望我也有一个像你这样的闺女啊。”
不通人事的少女轻点其头，认真地说道：
“会有的。”
享用了面条，擦净了嘴。白音韵便想下床了。毕竟还有师傅在等她，还有某个贱人在等她。
“真的不多留一会儿吗？”大妈念念不舍地说。
“家里的人会担心。”
“那赶紧得咧，莫让他们着急了。”
“大妈您变脸真快，刚想让我留下，现在又赶我走。”
“我那是担心，担心咧。”
正说着，大门推开。一个穿着厚实的皮衣，戴着狗皮帽的中年男人走来。他扯着嗓子喊到：“桂兰婆娘，我回来了啦！”
看着身前这互相推让的女人们，那老实巴交的男人瞬间闹了个大红脸，能和关云长一比。
“醒，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