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林牧毫不犹豫起身,迈出了教室,但不同的是,此刻,他忽然发觉,脚下的步子,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有力。
出了教室,林牧径直朝着校外的一家网吧而去。
不多时,他便出现在了常去的网吧中,并随意选了台机子,登录了自己的企鹅。
刚一登录,企鹅中,便是出现一条新邮件的提示。
林牧迅速点开,随即,有关苏里丞的人生档案,便出现在眼前。
“真的是他!”
略一扫了眼苏里丞的人生档案,突然,最下方的一张苏里丞的照片,让得林牧脸色大惊。
因为,照片中的苏里丞,正是林牧在死亡擂斗场,见到的铁虎!
“我的第六感,果然没有错,那苏里丞,就是被斧手击杀的铁虎…”
望着邮件里,那张苏里丞的正面照片,林牧的心中,突然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不过,苏伍的爸爸,怎么会去死亡擂斗场?难道,他很缺钱?”
不知为何,林牧总觉得,这当中,似乎有些猫腻。
但这种感觉,偏偏他又说不清道不明,可心中,就是感觉不对。
他之所以找尤利若,查苏里丞的人生档案,就是因为心中,对苏里丞的死亡,有些猜测,以及疑惑。
而现在,他虽确定了苏里丞就是铁虎,但也正因为此,他的心中又起了更大的谜团…
手指,紧紧的扯着柔软的红发,紧皱着眉头深思中的林牧,目光有一眼没一眼的扫描着苏里丞的人生档案,足足半响后,他忽然眼前一亮:“是年龄不对!”
“苏伍的信息,我看过,她比我大一岁,今年十九,但这苏里丞,今年三十岁,也就是说,苏里丞十一岁时,就有了苏伍…”
“这根本不合理!”
脑子急速运转起,林牧目光出奇的冷静:“这说明,苏里丞根本不是苏伍的亲生父亲,要么苏伍是他从孤儿院抱养来的,要么,他就是和一名离异少妇,结婚!”
林牧之所以会好奇苏里丞,全因孤欢。
孤欢曾说过,他与妻子是在清月湖相识,而这也就是说,孤欢的妻子,有一定的可能性,就是琉风市之人。
如此的推测来,孤欢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女儿,说不定就在琉风市。
“这么想来,苏伍的身世,极为可疑,但按时间来推算,她根本不是前辈的女儿…因为算起来,前辈的女儿,现在差不多二十二岁,而苏伍才十九岁…”
想着,林牧也是犯愁了。
苦思无果后,加之心中担心苏伍,林牧便先行放下了找寻前辈的女儿,关上电脑,径直往琉风市第三医院而来。
约莫半个小时后,林牧的身影,便是出现在了琉风第三医院前。
在向一名护士问清了路,林牧大步朝着太平间而去,只留下那一脸目瞪口呆的护士。
找寻了数分钟,林牧刚转过一个拐角,走道尽头的太平间,迅速映入了眼帘中。
跨过走道,走至太平间门前,林牧刚想推开而入,那太平间的门,突然自动打开,让得林牧的心中,都有些白日见鬼的惊悸感。
但在下一刻,他却是释然了。
只因,那满眼通红的苏伍,从打开的太平间内,一步踏出。
“林牧,你怎么在这里?”
望着有如从天而降的林牧,苏伍还没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泪迹,当即愕然道。
“嘿嘿…我就是顺手来。”尴尬的笑了笑,林牧忽然道:“你…没事吧?”
闻言,苏伍微微一愣,旋即便拉上了身后的太平间门,极为要强的道:“没事,这种事情,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习惯了。”
“呃…”嘴角微微一抖,林牧着实惊呆了。
“你来这里干嘛?想看我笑话啊,小心我揍你。”看着一脸滞愣的林牧,苏伍故作怒气冲冲的道,说着,她还挥舞了下小拳头。
“不敢,我可打不过你。”林牧小心翼翼的拼凑着词汇,不敢触到苏伍的痛处。
“那还傻着干嘛,走啊,想看死人啊?”苏伍没好气的喝骂了一句,一步越过了林牧,径直朝着医院外走去。
见得这一幕,林牧只得跟上,但心中却对班布竖了个大拇指,这苏伍,果真极为要强…
出了医院,那苏伍,突然停下,转头看向了林牧。
“是不是班布告诉你的?”看着一副小心翼翼的林牧,苏伍皱了皱眉头道。
“对,而且,是他让我来安慰你的。”
林牧毫不犹豫的道,但他的心中,却对着班布默默的道:“班布啊,不能怪我不讲义气,在女人面前,最好别耍心眼了,尤其是一个刚经历过痛失亲人的要强女人,这个时候,她的嗅觉,是超感的…”
“果然…”
苏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但目光,却是不屑的瞥着林牧:“那你为什么听他的?你林牧不是很有自己的意见吗,怎么也当一个听话筒了?”
“话不能这么说。”
林牧摇了摇头,反驳道:“几年前,我养了一年的小狗,却因走路太得瑟,总是高高的翘起头,结果,下楼梯时摔死了,我那个哭啊,简直天昏地暗,海枯石烂了…”
“你确定你是林牧?你不是对宠物不喜不厌吗?你会养小狗?”疑惑的紧盯着林牧,苏伍那通红的眼中,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质疑。
“这只是比喻…比喻懂不懂?”
被苏伍拆穿的林牧,脸色颇有些尴尬。
“就算是比喻,有你这么比喻的吗?我爸爸是一条小狗吗?”压抑着怒气的呵斥声中,苏伍当即握紧了拳头,看那架势,显然就要一拳轰了过去。
“不是…我…”林牧没辙了,头一次想要正儿八经的安慰女生的他,只觉这比对战斧手,甚至对战赤练,还要艰难百倍。
“算了,看你也不是诚心的。”
林牧的顿涩,也是被苏伍清楚的瞧见,她在抿了抿嘴,道:“其实,他并不是我亲生的爸爸,他是我第八任爸爸。”
“第八任爸爸?”
任林牧再聪明过人,也绝想不到,会听到这个犹如惊天雷霆的信息。
“嗯哼。”
苏伍淡然的道:“在我出生前的三分钟,我妈妈就死了,而我,是被人以剖腹的方式,救出来的,救出我的那个男医生,就是我的第一任爸爸。”
淡淡的回忆声中,苏伍那清秀的脸庞上,露着一丝苦涩:“但过了三年,他就走了,原因是车祸。”
“三天后,我的第二任爸爸,出现了,他是奶茶店的店长,一年后,因店里电线自燃,起了大火,他没能出来…”
转头瞥了眼目瞪口呆的林牧,苏伍自嘲一笑道:“几天之后,我的第三任爸爸,出现了,他是一名小学体育老师…”
“然后,也走了?”林牧当即打断道:“而十九年中,一共有八个陌生男人,自动当你的爸爸,但结果,都走了?”
苏伍略一迟疑后,点了点头。
“这…”
轻轻的吸了一口冷气,林牧不知该作何应对。
瞧着默然的林牧,苏伍勉强的笑了笑,清澈的嗓音中,带着一抹愤恨:“林牧,你还是距离我远一点吧,我的八个爸爸,最长的才活了三年,而最短的,仅仅一个月…”
“像我这种天煞孤星,就不该妄想有朋友和亲人。”
林牧本只是因苏伍的为人不错,才与她交朋友,但在此刻,看着一脸愤恨自己的苏伍,他的心中,不由得起了些痛意。
那班布,虽是孤儿,自幼起便受遍了他人的冷眼和嘲讽,但至少,他从未得到过,所以也不曾失去过。
但苏伍不同,她一直在拥有,可也一直在失去,这当中的痛楚和绝望,要远远的超过班布,甚至千倍之多。
故此,从十九年的痛楚和绝望中,逐渐成长起来的苏伍,才极为的要强。
因为她很清楚,她不敢将期望,放置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否则,那只会换来千倍的绝望,那种感觉,她已不想再体味一次。
“苏伍,你有什么梦想吗?”出乎意料的是,林牧却是转移开了话题。
“梦想?”
苏伍微微一愣,旋即,清秀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意:“我最崇拜我的第五任爸爸,虽然,他只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一个月的记忆。”
“他是琉风市的一名警察。”
轻吸了一口气,苏伍甩了甩小脑袋,道:“记得他说过,他的心中,一直期待着一个没有犯罪、没有受害、人人互助的公正而温暖的社会。”
“八个爸爸中,他是唯一,我亲眼看着他走的。”
闻言,林牧的心不禁揪了起来,一丝疼痛,悄然涌出…
“他是被一名歹徒,打中了五枪。”
眼眶微微一红,苏伍突然仰头,抬高了眼角,极为要强的不让眼泪流下:“而那个时候,我就在一旁…”
“但他在弥留之际,他却是口吐鲜血,强做出微笑,一字一顿的对我说…小伍啊,能做你的爸爸,是我全容这辈子的骄傲,即便只是一个月。”
苏伍的嘶哑嗓音中,忽然多出了一抹辛酸和绝望:“然后,他就满脸知足的,笑着松开了我的手,走了…”
强咬着牙齿,苏伍极力的隐忍下,心中那股深至灵魂深处的剧痛,颤抖着嗓音,嘶哑道:“从那之后,我就确定了,那就是背负起全爸爸的梦想。”
“即便是付出一切,我也要实现了它!”
“我相信你。”
看着一脸坚定的苏伍,林牧没有再想着去安慰苏伍,因为那已经不需要了。
经历过如此痛苦和绝望的苏伍,其精神之坚韧,已远远的超过了他,而在此时此刻,他若再说出,苏伍你要坚强之类的话语,那他就是在丢人现眼。
说完,林牧伸出左手,拍了拍苏伍的左肩,示意珍重,便转身缓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