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镇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商贩们的生意都还不错,唯有一家张记医馆生意冷淡。这家医馆之所以这么冷清,并不是医馆主人不会治病,而是有人故意不让其生意好,对方财大势大,别人都不敢轻易得罪,除了不知内幕的人会常来此处,平日里根本没多少人会前去这家医馆看病。
这日,展柜的还是继续守在医馆柜前,因为没什么病人,大多时候都是独自一人发呆。
医馆内里边一间房里,一中年男子将手里拿着的一本湛蓝色书籍,递到另一个八岁左右的少年眼前,“小樊,这本《张氏医书》,是你师公交到我手上的,我现在将它转赠与你,你可得仔细保管了。”
“谢谢师父!师父请放心,徒儿一定会好好珍藏这本医书!”被唤小樊的少年接过书籍,端正身子,回道。
张逸天自从那日在街上收留了这个善于隐忍的少年,瞧他听话懂事,更是对他心疼不已。还给他重新取名为张樊,并收他为徒,希望能将医术传给这孩子。
他摸了摸张樊的后脑勺,“嗯,以后要用心学医,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
张樊话音刚落地,门边却紧接着传来掌柜的说话声。
掌柜的本想趴在柜前打瞌睡,眼睛还没闭上,就发现柜前出现一黑衣男子的身影,那男子还背着一嘴角流血的女子。见到这等画面,掌柜的有些意外,他急着走到里边房外,大声道,“张大夫!有急诊病人!”
“赶紧将人给弄到里面躺着!”张逸天发现有人看病,居然还是急诊病人,也不顾和张樊说话,快速说了这句,龙萱便从门边走进来,将女子放到病榻上躺着。
她脸上的狐狸面具早在逃出王宫后就被摘下,给弄到了腰间。张逸天无意瞥见这张面具,内心掀起一层波浪,随后仔细看了看病榻上的女子,双眼凝视女子容颜那一刹那,张逸天整个人竟愣了片刻,还是张樊叫了他一声,人才醒过神。
望着师父用手查看女子脸上的器官,张樊忍不住问道,“师父,这女的是不是中毒啦?”
“看上去像中毒,其实并不是。”张逸天盯着女子的容颜,应道。
张樊仔细瞧了瞧女子的面容,惊讶道,“啊?可……可她明明唇色发紫,口吐鲜血,通常有人中毒不都是这样子的吗?”
充满朝气的声音打乱了张逸天心中所想的内容,他转过头,面向张樊,认真道,“小樊,任何事不能只看表象,一定要靠自己亲力亲为,细心观察,尤其像我们行医之人,对待病人更是马虎不得,匆匆妄下定论,敷衍了事,只会伤人又伤己。”
“徒儿不解,还请师父指点迷津。”不明白师父所说的,张樊听得云里雾里。
张逸天用手将张樊揽到病榻上前方,伸出手为女子把脉,又将另一只手再次悬在女子脸上,开始了刚才重复的动作,“她脉象虚弱,气息不稳,舌苔和唇色均发紫,面色青黄暗沉,应该是患上了气滞血瘀肝气郁结之症。”
“这是怎么引起的?”
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张逸天对着张樊侧脸,道,“一个人的情绪若是长期受到压抑,整日郁郁寡欢,生气烦闷,必会导致气血不顺。气一不顺,就容易血淤,偶尔还会咳血,甚至头晕头痛,感觉胸闷,透不过气。倘若未能及时医治,时间一长,病患内脏便会渐渐衰竭,直至整个人虚脱死亡。”
“这么可怕啊!”张樊睁大双眼。
为了纠正他方才的想法,张逸天继续道,“然而,有些内脏不好的患者,其嘴唇和舌苔也会发紫,所以,并不是只有中毒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原来如此。”听了这么多,总算明白了。
师徒俩说了会,另一边的龙萱很想知道女子此时的情况,“大夫,她还有救吗?”
张逸天抬眼望向龙萱,“你放心,她死不了,张某会尽力医好她的。但是,她这个病拖了有些时日,要想彻底根治,至少得花上一两个月,在这段期间内,必须坚持每日按时服药,身体才能恢复过来。”
“还好人没事,不过……”龙萱很清楚现在的窘境。
“有什么就直说吧。”张逸天听她话说一半,才说道。
龙萱直接回道,“实不相瞒,我是离家出走的,现在无家可归,又身无分文,这医药费……”
就猜到她会这么说,当然,做人得义字当头,“四海之内皆为亲人,医药费就算了。如果你不嫌弃这寒舍,就暂且住在这里好了,这样一来,也方便张某在这一两个月内为她煎药服药,照顾她直到病好。”
“多谢张大夫!”
“不必这么客气。”
一番客套话后,张逸天瞅了瞅病榻上的女子,转身吩咐张樊道,“小樊,你现在去掌柜那边帮为师取一些生姜和红枣来混在砂锅里,再多放些水,用温火将其熬成汤。”
“好嘞!”
张樊收好医书,爽快的应了声,人便飞快的走出了房间。
屋子里静得出奇,都能清醒听到二人的呼吸声。张逸天望着一身男装的龙萱,觉得她和病榻上的女子关系匪浅,不禁试探道,“你们是夫妻?”
“不不!张大夫你别误会!”龙萱觉得张逸天待人真诚,也不想欺骗他,怕他误会,忙解释道。
说完,伸手去摘束在头上的布,轻轻一撕扯,黑软发亮的青丝如瀑布般倾泻下来,“其实我是女人,躺在这上面的白衣女子我根本就不认识,我是今早见她独自一人昏迷在……在路上,才背着她来找大夫为她瞧病。”
“噢……”望着这披肩的长发,张逸天怔怔地说道。
“我叫龙萱,萱草的萱。”
知道站在眼前的不是位男子,更不是病榻上女子的丈夫,张逸天不好意思的朝龙萱笑了笑,“名字不错,看来你是个心地不错的女子。”
这声夸奖听起来特别暖心,龙萱有些不自在,尴尬的迎笑着,张逸天这回盯着她腰间,问道,“你手上的面具从哪买的?”
龙萱指着病榻上的女子,回道,“噢!这是她的东西,我不知道她在哪买的,她昏迷的时候,我见她手里紧握着这张面具,她似乎挺在意这张面具。”
她移开目光,转过身,面向张逸天,“等人醒来,我就还给她,现在先帮她看管着。”
张逸天内心为征求一个答案,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这张狐狸面具真漂亮,可否借张某瞧一眼?”
“当然可以!”龙萱一把解下系在腰间的面具,递给张逸天。
熟悉的东西拿在手上,张逸天又回头望了望昏迷不醒的女子,在面具表面摸了几回,最后将反面朝着自己。看到清晰可见地‘清远’二字,张逸天视线有些模糊,仿佛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正是昨天。
两三个时辰悄然逝去,街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名穿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在她身旁还跟着另一身份略显低微的少女身影。穿着华丽的年轻女子朝前走时,眼神偶尔会停在少女身上。
“冬梅,很感谢这几****能陪在二少爷身边,督促二少爷的功课。”她发自内心说道。
冬梅回道,“没什么啦,瑾王妃,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分内事。”
“你怎么了?”没想到冬梅才一说完,梁玉琴却发现她表情难受,还一手捂着肚子,便忙问道。
“瑾王妃,奴婢突然肚子疼。”二人经过一家卖首饰的地摊货,冬梅弯着上身,故意撒谎道。
梁玉琴停下脚步,侧身望着冬梅,双手去扶冬梅的手臂。此时,地摊旁边出现一头戴草帽的男子,草帽遮去了大半个脸,看不清面容,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给人的第一眼就是乞丐。
他趁着梁玉琴去关心冬梅,悄悄伸出握有小刀的手,在她腰间一挥。这一动作恰巧被对面的店家看了去,店家眼看着男子逃走,急着大声指着男子离去的方向,“有小偷!抓小偷啊!夫人,您的钱袋刚被一那个要饭的偷走了!”紧跟着对着梁玉琴道。
梁玉琴松开放在冬梅胳膊上的手,摸了摸腰带那里,发现钱袋早已离身,但她依旧沉稳如水,似乎跟自己没关系一样。
带草帽的男子听见店家喊抓贼的声音,一下慌了阵脚,只见他一手稳住草帽,低着头,拔腿就跑了起来。
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自己追赶,男子一时胡乱逃窜,根本没注意脚下的路,跑了没几步,身子撞到一个蓝衣女子的左胸。被撞后的蓝衣女子眉头深锁,差点摔倒在地,她捂着左胸,疼痛感随即而来。
“雪儿!你怎么样?”
丹雪没去回应丹凌,只是抬头对她笑着摇了摇头。瞧着被撞伤的丹雪,丹凌一气之下,把他丢在一旁,朝着带草帽的男子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