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黑衣女子悄无声息回到自己房里,才换好衣服睡下,枕边的人突然翻身过来,还将其中一只手贴在她柔软的腹部上方。她没管那人手臂,而是假装熟睡,闭上了眼睛。
大约过了两三个时辰左右,东面一间房里有了说话声。里屋的男子此时离开了床榻,那件官服被自己套在了身上。
这时,床榻响起了咯吱声,榻上的暖帐被掀开。胡燕儿探出圆脸,望着地上直立的男子,故作暧昧道,“你……你这么快就要走啊,天还早呢,就不能……再多陪陪燕儿吗?”
整理好官服,打算去跟榻上的女子道别,一抬头,刚好撞见胡燕儿的眼神。林常走到床榻前,目光温和的瞅了瞅她带笑的圆脸,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燕儿,我一早有事,不能陪你了。此刻已是寅时,我身为捕快,必须要在卯时前赶回衙门办公。”
“既然你有事忙,那燕儿就不多留你了。”林常去意已决,胡燕儿回道。
听到这句,林常拿起宽刀,还没完全转过身,脑子里想到一件事。他站稳脚步,回头望向她,从身上拿出一白晃晃的银子递到暖帐边,舒心笑道,“这两银子是给你买些新衣服新鞋子的,你仔细拿着。”
枕边的胡燕儿见到银子,洁白整齐的皓齿露在空气中,粉嫩手臂伸出帐外,一手接过了那两银子。
“要是燕儿想我,择日,我再来找你。”
“那好吧,我没穿衣服,送不了你,你自己一路小心啊。”胡燕儿扯了扯嗓子,轻声道。
林常这回没应她,只是朝她暖暖一笑,跟着走出了房外。
关上门那一刻,胡燕儿将银子放在枕头底下,此时脸上没了笑意,眼眶也红了一圈,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轻轻滑落。因为心里念到了另一男子,浑身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把倒睡在榻上。
林常踏出了阁,睡在南面的龙萱清醒过来,瞧见枕边的郭秀云还在睡梦中,便没将其喊醒。窗外隐隐有些光亮射进屋子里,龙萱掀开半边被子,走到地毯上,穿好郭秀云给她准备的黑衣男装,简单系好腰带,脚下的步子移到门边,推开了大门。
昨夜好好睡了一宿,现在醒后想活动下浑身的筋骨。她站在走廊边,做了几个伸展胳膊的动作,还没踢腿,双眼恰好看到西面一间房外的窗户有些不正常。龙萱四肢不自然地收回原地,急着冲到屋里。
“云姐!云姐!”跑到塌前,慌忙推动榻上的郭秀云。
榻上的女子睡得死气沉沉,龙萱推了她两次,她才给醒过来。郭秀云一睁开眼,看清了塌前的身影,吃惊道,“龙萱?瞧你这脸色,是出什么事了吗?”
“骏哥哥他……”龙萱紧张得说不出大概意思。
“他怎么了?”凤眼微眯道。
“我也不清楚,总之,你快起来,跟我去看看他!”
听她这么害怕的语气,郭秀云不好磨蹭时间,沉气道,“事不宜迟,你先走一步,我穿好衣服就过去。”
龙萱轻‘嗯’了下,转身迅速离开房间,向西面跑去。
西面走廊里的脚步声离丹雪的屋子越来越近,里屋的男子安睡了几个时辰,窗边因破了个大洞,屋子看起来比其他厢房要亮堂许多,光芒突然被黑影罩住,蓝眸瞬间睁开,盯着窗户那边。
“谁?”
龙萱经过丹雪住的那间房外,小心翼翼走向窗边,脚步停在窗外走廊里,眼睛正打算望向屋内,里面就传来了这道声音。
“是我,龙萱。”窗边的人影回道。
“还有我呢,主子。”
话音刚落,紧接着另一女声在龙萱身旁响起。两道女声一前一后,丹雪听到熟悉的嗓音,僵硬的躯干才松懈开。
“你房间这是……”通过光亮,她见到了里屋房梁上的缝隙和绳子,诧异道。
“进来再说!”丹雪怕说话声过大,要是被不相干的人听见昨晚的事就不好了,才应道。
龙萱闻声,看向一旁的郭秀云,却发现她没在了身旁,而是倚在阑干边。瞧着她表情很奇怪,便想喊她,谁知,郭秀云却开了口,“柴房那边好像是莲子,不好,她正在爬这层楼梯呢。”
这段话,被里屋的男子听了去,他望见屋子里不该出现的痕迹,皱眉道,“什么?丹凌岂不是也跟着来了?”
“不过没看到丹凌,就她一个。”
即便是丹凌没来,不早点将屋子收拾干净,自己被刺一事也绝对瞒不了她。丹雪心里正愁不知该怎么办,郭秀云一头转向龙萱,“龙萱,你先进屋,我去支开她。”
龙萱没说别的话,二人对了回眼神,窗户边即刻跳进一黑影。
爬楼梯的声音越听越清晰,郭秀云打算到楼梯处去拦截莲子,她朝着楼梯那边走了五六步,莲子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眼前。
“云……云姐。”可能是没料到云姐会站在这走廊边,莲子居然被吓到。
郭秀云严肃道,“丹凌是不是醒了?”
“是的。”
见她回应,继续道,“你不去伺候你主子,跑这来干嘛?”
莲子颔首道,“回云姐,奴婢到这边,一来是想看看丹雪姑娘醒没,二来是要替丹凌姑娘捎句话。”
“什么话?”
跟前那人一问,自己只有实话实说,“丹凌姑娘说希望等她妹妹醒了,能到丹凌姑娘房里陪她,与她共进早膳。”
“丹雪她还没醒,等她醒了,这话我会带给她妹妹,你可以去你主子房里回话了!”
“是!”
莲子随着自己声音消失在楼梯口,脚步声渐渐远去,郭秀云急着转身回到丹雪房外,跟龙萱一样,从窗户边跳进了里屋。
方才龙萱跳到屋子里,借着光亮,看到被摔坏的屏风旁边有些暗红的血迹,她差点喊出了声,还好捂住了嘴。打算问丹雪发生了何事,丹雪却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暗示她先别说话。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没说一个字,直到郭秀云跳到屋子里来,房内才有了细小的说话声。
里屋二人见到只有郭秀云,不见莲子,就知道人已走。龙萱望着地上的血迹,对着丹雪,道,“你是不是有受伤流血?地上那些血迹应该是从你身上流出来的吧?”
郭秀云听到这话,双眼朝着龙萱说的望向地面,就在毁坏的屏风旁边,见到了已经吹干的血迹。她皱紧眉头那一瞬间,丹雪回道,“伤口不深,别担心。”
“谁干的?”龙萱紧盯着血迹,低声怒道。
“不知道,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蒙着面纱,我看不到脸,不过,听他说话,应该是一名男子。”丹雪躺在枕边,轻声道。
龙萱转过头,对着丹雪,道,“知道他为什么要刺杀你吗?”说这话时,语气相比前一句轻了点。
丹雪回忆起黑衣人跟自己说过的话,“说是要找我报仇,我问他是谁,他没说。本来,我以为会死在他剑下,可就在危急时刻,是另一黑衣女子救下我,还替我包扎伤口,现在伤口已无大碍。”
说完这段,紧接着将昨夜从遇到黑衣人行刺自己,直到黑衣女子离开,这一两个时辰里发生的事,通通告知了榻前这两女子。
“主子,你没事就好。”榻前两女子听他诉说完毕,郭秀云接了一句。
丹雪对着郭秀云轻笑了下,在她身旁的龙萱却咬牙切齿道,“要是让我查出来,我龙萱绝不会放过他!”
讲明了事情的经过,接下来就是要处理地上这些血迹。郭秀云和龙萱二人将屋子里的血迹用清水擦净,不留一丝痕迹,为了除去血腥味,郭秀云还给屋子多添了一道香味,毁坏的屏风和床榻周围飘落的锦被碎布也被一一清理出来。
处理完这些,两女子再次打算推门出去,却听见房外走廊外传来奔跑的脚步声,那女子边跑边喊着某人名字。
三人听见声音,神情都有些恍惚。龙萱望着房梁那道缝隙,脚跟过去,拉着绳子,快速爬到了屋顶,站在屋顶上,她也没歇着,急忙将绳子解下,被揭开的几处碧瓦也给盖好。
盖好最后一块碧瓦,奔跑的女子也来到丹雪房外。龙萱没离开屋顶,听着房梁下边几人的说话声,心情久久未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