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在荒原上，四周只是风卷起沙尘，什么也看不见，一片凄凉。
季清歌坐在驾驶位上，眼睛紧紧盯着前面黄蒙蒙的路，眉头紧蹙，却不见一丝慌乱。
这辆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盯着车窗外越来越大的风暴，感觉到我们的车子行进越来越吃力，手心渐渐沁出冷汗。
季清歌看出我都紧张，伸出右手握住我汗津津的左手，轻轻扣在手心，转过来对我微微一笑。
“阿简，你相信你师父我车技可是一流的，别紧张，就算是我自己死了，也不能让我们阿简出事啊？你说是不是？”
我第一次见他这样开玩笑，倒是噗嗤一声笑出来。
心情放松了，也就松懈了，困意渐渐袭来，眼皮慢慢阖上，身体也不由自主歪下去。
忽然鼻尖触到一股清香，那股气息暖人心扉，像冬日的阳光。
渐渐进入梦境。
那是半年前的一个晚上。
局里下了紧急通知，要到可可西里科考。
可可西里资源极度匮乏，水源奇缺，只有春季冰川融化，河流才会进入丰水期。我和师父在局里吃了晚饭，便去挑选这次科考所需的户外用品。
虽然只是下午六七点的天空，却已经黑了下来，四围华灯初上，整个都市无与伦比的繁华。
实际上，科考所用的大件物品、仪器都是局里配发，需要采购的只是一些个人用品。季清歌的车子已进入商业街，由于行人问题，车速立马，慢了下来。季清歌渐渐不耐烦，抬手摁了摁喇叭。我伸出手去扯扯他的袖子，“师父，这里不允许鸣笛。”
他的眉头皱起来，我看向他，他的眼珠黑得深不见底，如此年轻的脸庞，却透出一股年久的风韵与优雅，从容与成熟。
季清歌是局里最年轻的分队队长，却是做任何事都圆滑与从容，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急迫，只有无尽的沉着。
季清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好车，见他拉开车门，我也赶忙开门下车。岂料车门一拉开，旁边路上忽然飞窜过一辆自行车，我急忙想把车门拉回来，季清歌却一把拉回我，车门还开着，就被自行车飞速蹭过去，季清歌无所谓地摇摇头，“以后自己小心些。”
下了车，我跟着师父穿行在人流中，时不时抬头看看周围的牌子，找科考专用越野用品店。我怕和师父走散，便紧紧攥着他的袖子，岂料他把我的手从袖子上扯下来，握进手中。
我忽然觉得脸很烫，拿出手机装作看时间，顺便瞟了眼我的脸，嗯，很红。
季清歌忽然低下头，伸手掐了掐我的脸，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很像……狐狸。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笑，当下一愣。
他却异常从容地扯着我走进一家户外用品店。
这是一家户外服装店，满屋子都是冲锋衣防寒服，琳琅满目，季清歌在店里走了一圈，顺手拎起一件外套裹在我身上，拉上拉链，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后，微微撇撇嘴角。
“太花哨。”
我不明所以。
季清歌：“会喂狼的。”
额，狼……貌似是色盲？
他拉下我身上衣服的拉链，扔进旁边服务员小姐手里。又转了一圈，拎起另外一套，照例一言不发裹到我身上。这衣服重到我几乎坐到地板上去，果然，师父眼里的嫌弃越来越重。
“你要是因为衣服重走不动，我不会背你的。”
我连忙自己脱下衣服。
旁边的服务员抽了抽嘴角，问道：“您是要做什么用的？”
季清歌瞬间把对衣服的嫌弃转移到了这个比我还矮的服务员身上，他非常淡定的回答：“专业科考。”
那个小服务员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专业人士。
这时，我在脱下衣服时扯到了毛衣前襟上的流苏坠子，坠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季清歌听到，转头看了眼我胸前的坠子，微微张口：“小狗。”
我愣住，旁边那个小服务员眼角抽得更加厉害。
那天晚上，我跟着季清歌逛了无数家户外服装店，季清歌的挑剔无一不让服务员以“您到别家看看”委婉的赶了出来。这时我和季清歌正坐在一家店的柜台里研究冲锋衣和防寒服的面料保暖程度，那个被我们雀占鸠巢的服务员嘴角一抽一抽地奉季清歌为大爷，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讨论什么面料更保暖这个物理问题，可怜我一个学地理的还要在这儿陪衬他这个九科全能。最后实在知识匮乏到没办法跟他继续讨论下去，干脆丢下一句“你直接穿个保温杯算了，既保暖又轻便”，之后直接站起来，在店里转了一圈，随便挑了一件朝试衣间走，说：“你继续研究你的保温杯，我试试这件。”
穿好衣服出来时，季清歌站在试衣间门口，我差一点一头撞上去。我抬头看他，他深邃的眸子盯着我，启唇说：“不错，好看。”
我无语了一下，转过身去照试衣间门上的镜子，嗯，是挺合适。
我站在镜子前，季清歌站在我身后，他微微低头看我，我盯着镜子里他的眼睛慢慢说：“嗯，还没有达到保温杯的效果。”
他倒一下笑出来，点点头说：“很不错。”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