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结束铃刚一响,只见一帮同学像土匪似的拎着饭缸冲向屋外,那情形莫名的有些喜感,二十年如梦似幻,刘绍武同学摩挲着颇有质感的语文课本,感慨万千,重生一回,当不至于像上一世那样让父母失望操心,也不求大富大贵,所谓怀不足之心者,必多魔障,你再有钱,饿了也就造几碗饭,你挣再多的房子,困了不过躺一张床,阻止哥哥殁于车祸,照顾好父母身体,及时成家立业,不让亲友操心,和和美美,平平安安的,即是我最大的心愿。
“绍武绍武,想么吊心思筛。”(么吊,么个,么样:土话,什么,怎么样的意思。)做白日梦的又遭到未来军官的掌击,“把你卷子给我,我看看最后一题,这电路真烦人,开关开来闭去的,比滑轮和拉力那几块难多了。”电路图?绍武瞟了一眼,哦,开关打开,两个灯泡串联,开关闭合,两个灯泡并联和另一个串联,这个……难?这你还没上高中,高中那力学,能把正常人折磨疯了,电路算个什么东西。
“呦,这么紧张,都下课了,还看卷子,不出去耍耍。”
“绍武阿,我不像你枫中很稳的,我要是考不取梵城,我就完了。”
“你梵城很稳的,我要考枫中,可能不容易,以后我俩可能还是同学。”
“金老师说你可以的,哎,今年我们真倒霉,么话加考什么历史呢,还得重新背。你历史背的就好,去年期末考第一。”
“是吗?”绍武略有心虚,心里计算着中考科目:主课语数外,每门150;物理政治,每门120;化学历史,每门70,总共830分。记得当年考了730,正好搭上枫中的分数线,于是念了枫中,现在想来尤为后悔,这样的分数在枫中不过垫底的存在,不像在梵城那么受重视,没有老师盯着,学习不用说一落千丈,生活那就更完了,刘绍武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制力奇差,不过一两个月就迷上了金爷爷的武侠小说,那个瘾奇大无比,一天不看就跟猫爪子挠着似的难以忍受,成天在租书店转悠,连看带租,一个月生活费也没了,于是从家里带些咸菜就大米饭,泡点豆腐汤,饥一顿饱一顿的勉强度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么下去如何了得,在学校比学习,犹如天壤;比体育,立定跳远才勉强达标;比社交,话都不说几句,更不用比什么家世钱权其他的东西了。正是由于处处都不如人家,就有那么一点消极避世的念头,跟父母交流极少,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怕他们伤心,又可能受武侠小说的影响,一有闲暇就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假想世界里叱咤风云,做各种各样的主角,不能自拔,然而现实的痛苦却不少分毫,于是愈沉郁愈痛苦,愈痛苦愈沉郁,此是一大死循环,死结的存在,没有正确的引导,路便越走越偏,到高三,哥哥车祸,于我家无异于灭顶之灾,成天沉迷于凄迷的故事和幻想之中,只觉活的大不易,快乐难寻,别人可能踢球运动以泄青春精力,我却毫无兴趣,难免于手头上消得了事,以此取悦虚耗身体,长此以往萎钝无继,后来婚姻难成即是源于此事,难以启齿。高三由于作文跑题而落榜,复读一年成绩如故,二次高考作文倒正常,只是分数不高,第一志愿没考上,被调剂到东北哈市一个农业院校,毕业后无事可做,只能到北方一个小城市的畜牧局做化验员,一年回家一回,父母愈来愈老,身体愈来愈不好,不会说话不会办事,浑浑噩噩活了三十多年,要一般人早就自尽以谢天下了,我却不要脸的活着,父亲一O年得了食道癌做手术,一三年殁了,我心悲伤追悔莫及,大事临头才悔不当初,如今重生就算考取了枫中爷也不会去,老实的在家门口的梵城念书多好,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不努力哪儿都不行,更不用说梵城口碑甚佳,管理也严,以我如今的定力我就不信考不上本省一流的大学,当然,关键的关键,一是哥哥,二是身体,三是省钱阿。
这人一旦有成算就不怕了,绍武信心满满的看着班主夹着一胳肢窝卷子进教室,“这两堂课数学测试,汪鹏,发卷子。”尼玛,爷不搞数学已经十几年了,这就不能晚两天考,老天爷这不是在玩我嘛。绍武拿到卷子看了一看,恩,我刘爷毕竟是大学僧阿,除了最后两道几何图形题看得头晕以外,别的还行,心中大定,就算考的不好蒙混过关还不行吗!反正初中我的数学一直不是太好,因此也不大得金老师待见,慢慢来吧。前面小题那个简单,二次函数不等式直线圆三角形都很浅没什么难度,这时候的题目不像十年后,直来直去的很好理解,所以很顺畅的做到倒数第二题。哦,原来是抛物线与直线相交,根据已知条件求抛物线表达式,不难,也就两大步,绍武心情愉快,一种神奇的力量充斥全身,瞅瞅,初中这么弱智的题目怎么奈何得了我刘大才子。于是解最后一道几何题,哦,需要作辅助线,正弦定理,这角度不知道,需要平分角,辅助线,乱了……不对,重新来,尼玛这绕来绕去什么呀,不行静下心慢慢来,还是不对,一看讲台上挂的时钟还剩7分钟,不免急躁,忽忽一阵乱画离题万里,这……“好了,收卷了。”金老师发号施令。不是,还有两分钟……我再寻思寻思,人家小组长已经到跟前了。好吧,同志们,请允许我向广大重生人士致个歉!这太丢人鸟~
汪鹏收完卷子回来见刘大才子垂头丧气,一个掌击,“行了,今天这卷子难度高,金老师都说了,你考的不好别人也一样,咱们出去走走。”好吧,还是好基友安慰人,哦……现在还没这个称呼,这时候人多么的纯洁。两人一道往厕所溜达。汪鹏看看刘才子,笑道:“你挺犟阿,其实也就十几块钱的事,这么不痛快,我大舅……哦,老金话可能太重了。”刘才子突然福至心灵,瞅了一眼汪鹏:“不会是你大舅让你来劝我吧。”
“哟呵,很能猜阿!对了,他怕你心情不好,让我说说。”
“没事,其实部分原因真的是学习不能分心,马上中考了,我们就这么一次机会。”
“也对阿,还说你呢,你上次期末考试班上第二,还没什么弱项,不像我,物理化学还有历史愁死我了,这马上就要出结果了,我爸说了,考不取梵城就让我跟他出去搞装潢,我现在看他在那儿刨木头就烦人。”
“你行的,政治历史就背背,没难度,我那个数学可算要了我的命。唉,对了,你们那儿搞装潢的可缺人么?我哥在哈尔滨卖塑料袋,去年赚不了几个钱,想搞些别的。”
“可以啊,你不知道,现在像你哥那么大岁数的都念什么技校,还有当兵,没几个愿意搞这个的,所以缺人缺的厉害。”
“那行,什么时候咱们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