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间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疾驰而过,所经之处木摇叶落,后面那道身影更是不时放出青色刀芒,刀芒所及,如中败革,一棵棵大树相继扑到。
袁照奔逃在前,心中充满了悲愤无奈。意识刚刚苏醒,身体被龙蟒占据的时候,他仿佛藏身在一个幽暗空间,看着“自己”举手投足间飞扑杀人,击退袁望博。真的自己主宰身体,却发现全不是那回事,要不是仗着被骊珠妖丹改造的身体异常灵敏强健,他早已被袁望博擒杀。
“不对,哪里不对,”袁照一边尽力躲闪身后的追杀,借着树木掩护左晃右逃,一边感知自己的身体。
“我明明记得,龙蟒那时动用了妖丹之力,身上有真劲,为什么我用不出来?连妖丹在身体哪个位置都感应不到。”这一分心,脚下不由稍缓,身后青芒顿时大作,连忙收心加速,还是中了两记。
袁照“哇”一口鲜血吐了两丈远,袁望博眼中却毫无喜色,只是加紧脚步追了上去。
果然,前面那个身影只是踉跄了两步,立刻又恢复刚才的敏捷矫健,动作似猿似豹,半点不像人类。
一场追击下来,袁望博心里越来越沉。这逆子开始招大力沉,却全无章法,在自己真劲刀芒下溃不成敌。谁知在追杀的过程却一点点发生变化。起初袁照还像是正常人,但被刀芒斩中,身上的伤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行动更基本没有影响,慢慢的,身子越跑越低,开始手脚并用,从后面看,更像是一只野兽。令人心底不由泛起阵阵寒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在这树林我奈何不了他。”袁望博正暗忖间,眼前树木渐疏,前方一片辽阔的草原。心中顿时大喜。那野兽般的身影也仿佛意识到什么,不再向前直奔,开始往右边逃去。袁望博连忙挥出几道青芒,封住了路线。
袁照“咻”地凝住身形,躲过刀芒,看着杀到眼前的亲生父亲,又看了看自己满手的泥土树屑,嘴角露出似哭似笑的神情。
“逆子,怎么不逃了?”袁望博奔到近前,也不着急动手,脸上满是冷漠嘲笑问道。
“逃?亲生父亲杀我,我往哪里逃。”袁照说话间躲到一株大树后面。
“不知天高地厚,看看你这副蠢样子,藏到树后面有什么用?”袁望博摇摇头,语气里有着怜悯般的不屑,“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罢了,看在父子一场,你跟我回堡,这件事就此揭过。”
袁照藏身在大树后,声音从树后传来:“哦?父亲之前不是要将我碎尸万段吗,恕孩儿愚昧,这反复之间孩儿心中不踏实。”
袁望博重重“哼”了一声:“你真是蠢笨不堪造就,你以为我是为什么,如今你身怀骊珠,这是莫大的机缘,等想办法瞒混过沙净仙宗,为父自然要好好培养你。”
风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带着深秋的寒意在周遭流窜,偶尔卷起一片枯叶,荡在空中满满阴凉。
良久,响起袁照清冷的嗓音:“我确实蠢,整整蠢了十六年,就在刚才,差点又蠢了一次,差点要跟你回去。”清冷的声音中忽然带着戏谑嘲弄:”不如,我把骊珠挖出来给你,你大人大量,放我一马?“
袁望博一时利令智昏,没听出什么不对:“正该如此,你是我袁家子孙,凡事该为家族考虑。”
树后面的人闻言沉默,冷风卷过时,传来声音幽幽:“这珠子挖不出来了,我也不会回去,你要动手就尽快吧。”
袁望博这才知道被耍了,但心头不知怎么,听到这冷然的声音,涌起一阵与被耍无关的怒意,挥手间青芒划过,大树应声倒地,随着一声闷哼,树后的袁照现出身形,手捂胸口,嘴角溢出一缕血。
“逆子,你欺我太甚,今日谁来都救不了你!”身形飞扑,一掌打在袁照胸口,看着袁照断线风筝般摔倒在地,心中怒火更炽:“没用的废物,早该亲手毙了。”便要上前狠下杀手。
摔倒在地的袁照突然“哈哈”大笑,没笑几声,又双手抱头痛嚎起来,在地上翻来滚去。
袁望博心中一惊,想起不久前“龙蟒袁照”的情形,暗想:“迟恐生变。”踏步之间,地面传来微微震动。袁望博不知所以,心中划过一丝忐忑:“又是怎么回事,哪儿来这么多幺蛾子。”转念四顾,一股恶意凭空生出:“必须要杀了这孽畜!”
就在这一耽搁的工夫,袁照抱头翻滚,撞得树断叶落。枯叶纷纷萧萧下,少年满头血迹站了起来,左眼赫然化作赤黑色!
袁望博停下脚步,神色惊疑不定,只听袁照张口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你这老小子却有一颗比狮虎还毒辣的心肠,天生是我妖族中人,可惜投错了胎。”声音沙哑,跟之前清冷中带着稚嫩完全不同。
“龙蟒,你还没死。”袁望博语调颤抖,一种不可测度的未知恐惧悄悄袭来。
“你儿子有几分小聪明,之前我占据身体,你攻击识海确实令我重创,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生死之际,袁照神志大乱,让我趁机吸取他的灵识,夺回了身体,哈哈。”说话之间,眉头猛地一皱,手覆额头,神情痛苦。
再张口却是袁照的声音,虚弱无力中透着一股冰铁寒意:“龙蟒,你死期不远,还有心情说这么多废话。”
袁照本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但十六年来无处发挥,一无所长,在自欺欺人中消磨。这两日变故频生,其中两度面临生死攸关的绝境,激发了他本身的潜能,仿佛粗胎锻打,沸铁遇冰,渐渐露出锋芒。
左眼中赤底黑瞳,盯住袁望博:“我看的出来你心中杀意,正巧,我要斩断过去,不如弑父,为证!”
袁望博被盯得心惊肉跳,闻言更是心生恐怖,不由自主倒退两步。就在这时,地面震动加剧,远远传来万兽嘶鸣,两人抬头望去,视野尽头的草原烟尘滚滚,沙雾中隐隐约约不知有多少野兽身影,仿佛潮海般,铺天盖地涌来。
袁照心底一骇,望向袁望博,只见袁望博脸上满是震惊,难以置信的喊道:“难道,难道是千年一次的万兽横行,怎么,怎么提前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