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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吕长老

山中修炼无岁月,转眼之间便过去了三个月。

在这段时间中,苏离依旧每日白天上山砍柴,而到了晚上,他便紧闭房门,抓紧时间吐纳修炼,日子虽说异常的枯燥,不过苏离却乐在其中,经过这三个月的修炼,苏离体内已经积累了不少的灵气。

这天夜里,苏离照常打坐修炼,他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的灵气如丝如缕的流动全身,随着他的呼吸,两道白色长龙,如同烟云一般,从他口鼻之中喷散而出。

很快苏离就忘记了外界的一切,只感觉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多,浑身上下忽然传出一阵酸痒酥麻之感,如同蚁虫啃噬一般,随着时间的过去,越来越强烈,渐渐的如同潮水一般,席卷他全身上下每一处位置。

紧接着,一滴滴黑色的杂质,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伴随着他的修炼,从身体的汗毛孔中排出,浸湿了他身上的衣服,不过苏离对此却是一无所觉般,心中反而一片空灵。

苏离此时正沉浸在一种奇妙的感觉中,他能清晰的察觉到体内一丝丝的灵气,正在缓缓冲刷着他体内的经脉,改造他的身体。

而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体内灵气运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这种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最后一丝灵气,被他吸入体内,“轰”的一声,苏离只感觉浑身一震,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般,猛地睁开双眼,一抹前所未有的明亮之芒,从他眼中冒出,仿佛黑夜中的两盏明灯一般。

光芒渐渐的隐没,苏离脸上波澜不惊,四下里一扫,一只蜘蛛挂在房檐上,纤毫蛛网尽收眼底,透过房门,一只蛐蛐正躲在草丛中,摩擦着翅膀,对着将逝的新月而鸣,天地间的一切,仿佛抹去了一层灰尘般,变得更加的生动了起来。

“炼气期第一层就有这样的感觉,那修炼到高深处,又该有何等能力啊?怪不得凡人都想修仙呢!”

苏离嘴角微微一咧,抬起一只手,轻轻的拂了拂,他现在突破到炼气期第一层,无感的灵敏程度,已经远超凡人,已经可以隐隐间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了,心中一动,取出挂在胸口的碎片放在一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我现在能不能依靠自身吸纳天地间的灵气?”

闭目凝神,不一会儿时间,他便进入了修炼状态,只感觉身体周围有着丝丝的天地灵气,在四处漂浮着,然后被他吸入鼻中,随后积存在体内,直到半个时辰之后,苏离才睁开双眼,不由得露出苦笑。

每个修仙之人,在达到练气期第一层时,都会经过一次易经洗髓,使得身体更加易于吸纳天地间的灵气。

经过这两年的修炼,苏离知道自己的灵根资质很差,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差,就算是经过一次易经洗髓,资质也没有提升多少,怪不得他整整花费了两年时间,夜夜坚持不懈的修炼,始终也无法感应到天地间的灵气了。

摇了摇头,苏离拿起旁边的碎片,依旧是毫不起眼,却让他在三个多月的时间中,突破了凡人之躯,成为了仙门中人,这也让他越发的觉得这个碎片是逆天的宝物。

“这碎片到底是什么东西,似乎并不完整,要是……得到一整块的话,我的修炼速度,岂不是会更快!”

想到这里,苏离自嘲的一笑,暗道自己太过贪心了,能得到这么一块碎片,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摇了摇头,苏离起身推开房门,一路来到后山的山泉处,脱了身上的衣服,将全身上下都清洗了一番,躺在旁边的石头上,抬头望着夜空,回想着这两年来在杂役峰的日子,虽说清苦了些,不过终究是突破了修为,只要向门中长老报备,他便可以摆脱杂役弟子的身份,去青云派的外门修炼了。

“没想到我苏离也能成为仙人,就是不知道宗门内又是怎样的?”

苏离一想到如今突破到了炼气期,心中便难掩激动,拍了拍胸口处的碎片,眼神顿时露出一丝对正式成为青云派弟子后的憧憬。

“听李大柱说,宗门之内和杂役峰完全不同,其中的弟子吃的都是灵药,喝的都是琼浆玉露,和杂役峰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知道李大柱说的是不是真的?”

趁着夜色,苏离回到房间,如今他刚刚突破到炼气期第一层,那本小册子中记载,还需要打坐修炼,稳固修为才可。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炼气期一层后,吸纳灵气的速度,似乎缓慢了不少?”

苏离心中充满了疑惑,早在几天前,他便将炼气期一层彻底稳固了下来,之后就感觉吸纳灵气的速度越来越缓慢,隐隐间更有了停滞。

而且他还发现了碎片另一个奇异之处,碎片中不时散出的暖流,进入他身体之后,便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过任凭苏离如何感应,却始终无法查明暖流的去向,让他很是不解。

“如果碎片只是能助人吸纳天地间的灵气,如今我已突破到了炼气一层,这碎片岂不是没有用处了?”

苏离拿出碎片把玩了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一直觉得这碎片不止是助人吸纳灵气那么简单,肯定还会有其他的用途,想着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关于仙人的书籍,大凡天地间的宝物,需要滴血才可发挥出更强的效应,所幸一下咬破指尖,挤出一滴鲜血抹在碎片上,目不转睛的观看了起来。

可是过了许久,那碎片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其上的鲜血,也没有任何被吸收的迹象,苏离摇了摇头,想必是因为自己采取的方法不对,又用了各种各样的办法,用手去掰,用水去浸,甚至用石头去砸,那碎片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让他纳闷不已。

“这碎片还真是奇怪,试了这么多的方法,居然都不管用,看来只能等以后再想办法研究。”

苏离无奈的收好碎片,目光透过窗外,看着漆黑的夜色,思绪飘出去很远,似乎穿透了重重黑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小山村,和那个照顾了他很多年的老人,“已经两年了,是时候该回家了啊!”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一放亮,苏离便结束了修炼,将几个红薯放在准备好的包裹里,背上之后,推开房门向杂务处大步走去。

一路之上,苏离遇到不少同样穿着灰衣的杂役弟子,一个个在看向他时,都面露古怪之色。

“这小子背着包裹干什么,难道吃不了苦要下山,不想修仙了?”有人疑惑的说道。

旁边一名杂役弟子冷笑了一声,道,“有什么奇怪的,这小子当初刚一上山,就得罪了曹段德师兄,杂务是一般杂役弟子的两倍不止,前段时间听说曹师兄又给他增加了不少杂务,没想到都被他给完成了,把曹师兄可气的不轻,不过这小子天天干杂务,哪还有修炼的时间,现在下山也好,免得留在这里吃苦头。”

“你少说两句,曹师兄可是炼气期第一层的修为,要是被他听见了,我们也会跟着吃不了兜着走,再说了,那苏离本就是一个废物,没本事修仙,还死皮赖脸的留在杂役峰,真是恬不知耻,这种事情我们还是少管为妙,免得惹祸上身才是。”

刚才说话的那人一听,脖子就是一缩,向四周看了看,见那曹师兄不在周围,才长长的嘘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倒也是,像这样的废物,咱们也不用同情,明知道自己的资质不行,还要进入青云派修仙,他以为什么人都能成为仙人啊,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还是尽快完成今天的任务,回去抓紧时间修炼,到时候进入外门,也不用再干这些劳什子的杂物了。”

苏离在去杂务处的路上,议论之言纷纷入耳,怜悯,嘲弄,不屑者不一而足,苏离只是冷眼扫过,并不去理会。

在他眼中,这些人现在只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大多数都如同他一般,一直无法感应到天地灵气,每日却还需要干很多杂务,心里早已扭曲,一旦他进入外门,便可以修炼仙人法术,这些人见了他,肯定又是另外的一番嘴脸,他也早就习惯了。

不大一会儿时间,苏离便来到杂务处,那马脸青年也刚推开房门走出,远远的,便看见苏离背着一个包裹走来,微微一愣,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嘲弄。

“苏离师弟,你……这可是要下山去么?”

马脸青年站在房门前,不疾不徐的说道,“其实也好,以苏离师弟的资质,就算再待在青云派,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师兄平日里对你严厉了些,也是为了你好,这修仙也要讲究天资,听说苏离师弟上山之前是一名书生,回去考取功名,建功立业,说不定也能成就一番美谈,实在不用继续留在这里虚耗光阴的。”

苏离心中冷笑了一声,表面上却是说道,“师兄教训的是,师弟受教了。”

“恩!”

马脸青年得意的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他本就是故意刁难苏离,想借此机会激怒对方,自己也有理由教训一番苏离,不过看见苏离此时一脸的恭敬,马脸青年不由觉得有些无趣,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一挥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行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下山,我自会向门中长老报备,你就尽快离开吧……咦,你怎么还不走?”

苏离假装疑惑的道,“师弟上山已有两年时间,期间也不曾回家探望,此次想趁着月末回家,特来禀告师兄,明日就不过来了,师弟这便去长老处登记。”

马脸青年眉头一皱,上下看了苏离一眼,心中咯噔了一下,这废物莫不是在临走之前,想要向长老告状,立即沉声说道,“门中长老日理万机,你区区一个杂役弟子,有什么资格求见长老!”

“师兄误会了。”

苏离摇了摇头,说道,“宗门体谅我等杂役弟子,每年都可以有一次回家探亲的机会,师弟上山两年,期间还没有回去过,此次只是回家探望,三天之后便会赶回的。”

马脸青年神色一怔,反应过来,脸上闪过阴沉之色,让他没想到的是,苏离居然一直在耍他,而他竟然跟跳梁小丑一般,跟苏离说了这么久。

“很好!”

马脸青年的脸色一沉,一个两年都无法感应到天地灵气的废物,看来是想破罐子破摔了,正要说话,他身后的屋门一动,房门应声而开,露出一个浑身衣不蔽体的女子,脸上带着春色,似乎没有发现苏离的存在,娇媚的说道,“曹师兄,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师妹我还想梅开二度呢!”

屋外的两人都是一怔,那女子也发现了不对,见那马脸青年身边还多了一人,尖叫了一声,赶忙跑了回去。

苏离见此,干咳了一声,对着马脸青年抱了抱拳,说道,“师兄继续,师弟赶时间,就不打扰了,这就去向长老报备了。”

在马脸青年一脸冰冷的面孔下,苏离向屋中看了两眼,刚才事发突然,他并没有看清楚,颇为觉得有些可惜,也不再耽搁,转身离去,嘴角微微一咧,只留下脸色依旧阴沉的马脸青年。

“这个废物,真是该死啊,居然敢来戏耍于我。”

马脸青年冷冷的看着苏离远去的背影,脸上杀机隐现,“苏离,你这个废物,不回来也就罢了,一旦回来,我曹段德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回到屋中,房门‘啪’的一声紧闭,不一会儿时间,里面便传来一阵娇喘之声,马脸青年似乎要将对苏离的愤怒,全都发泄到那女子身上。

另一边,苏离很快来到山腰处的的一个庭院,此处是一名吕姓长老的修炼之地,也是这杂役峰真正的主事之人,不过这位吕姓长老,终年闭门不出,很少有人见过,而一般的杂役弟子,也不敢随意来此打扰,这里倒是显得异常的清幽安静。

苏离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垂首一礼,高声喊道,“杂役弟子苏离,特来拜见吕长老。”

说完,苏离便保持着垂首的姿势,站在院门前等待召唤。

可是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出声,就欲再次拜喊之时,院门‘吱呀’一声,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苏离犹豫了一下,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这里是苏离第一次来,刚进去便看见院门后种满了各种草药,阵阵药香扑鼻而来,不由得有些诧异,这里面的灵气异常的充沛,可是他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顿时有些好奇的向四周看了看,却没有发现院子里有人,想了想,再次一抱拳,朗声说道,“杂役弟子苏离,特来求见吕长老,请长老批准弟子下山探亲。”

“你叫苏离?”

苏离话音刚落,院子角落的一个房间中,忽然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随后苏离便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强大力量,从他身上一扫而过,仿佛被人浑身上下赤裸裸的查看了一番般,心中顿时一惊,明白这是筑基修士才拥有的神识之力,额头瞬间就冒出一片细密的冷汗,不过这股力量来得快去得也快,似乎对方并没有发现他身上的碎片,刚松了一口气,苏离便听见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原来是你,老夫还有些印象,两年前我青云派大开山门,广收门徒,奈何你修炼资质太差,本不能待在青云派,不过老夫念你求仙意志坚定,便给了你一个修仙的机会,本想让你知难而退,没想到以你的资质,居然用了两年时间,就修炼到炼气期第一层,倒是有些出乎了老夫的预料,不过,如今你已然突破到了练气期第一层,也算没有辜负老夫当初的一片心意。”

苏离神色一怔,立刻抱拳恭敬的说道,“原来当初是吕长老替弟子说情,弟子在此次拜谢了。”

“哈哈,你也不用谢老夫,凡人修仙讲究的便是机缘,当初你不辞辛苦来到我青云派,这便是你的缘法,以你的资质,两年的时间能修炼到炼气期第一层,已经是出乎了老夫的预料了。”

苍老的声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修仙也不光讲究天资,毅力也不可或缺,明白此间道理之人很多,不过能够做到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想来,这两年你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弟子励志修仙,吃些苦头不算什么的。”苏离越加的恭敬起来。

“恩!”

沉默了片刻,苍老声音再次徐徐传出,“不过修仙之人讲究斩断凡尘俗念,似你这般牵挂世俗,对修仙多有妨碍,你此次来找老夫,想来心意已决,老夫也不多加阻拦,不过你现在还没有正式成为宗门弟子,期限三天,速去速回,老夫自会为你安排进入宗门之事,切莫耽误了时间。”

苍老的声音一落,庭院中再没有丝毫的言语传出。

苏离立即拜倒在地,恭敬的说道,“多谢长老恩典。”

走出庭院,院门无风自行关闭,苏离站在庭院前,心中余悸未消,筑基期修士的手段,神鬼莫测,他仅用了两年时间,便突破到炼气期,在那吕长老神识之下,所有秘密仿佛无所遁形一般,不过好在对方没有察觉到他身上的异常,还是尽快离开的为好,免得生出事端,躬身一拜,便转身离去。

不多时,苏离便一路来到山下,有些感慨的从包裹里拿出一张有些发皱的黄色符纸,这便是曹段德为难他的根源所在,也不知道对方要去有何用途,摇了摇头,想也不想的便贴在身上,身形一晃之下,便化作一道残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这张符纸便是千里符,虽号称千里,不过也只能日行百里罢了,但对于一般的凡人而言,已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仙家宝物了。

其实青云派给杂役弟子发放千里符,一方面固然是为了鼓励杂役弟子修炼,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杂役弟子回家探亲之际,在凡人面前,彰显青云派的仙法威能,让更多的凡人来青云派求仙问道,光大青云派的门楣,要不然和凡人无异的杂役弟子,怎么可能在三日之内往返青云派。

苏离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之后没多久,杂役峰山腰处的院门再次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步之下,便从中晃了出来,站在庭院前一块凸出的巨大青石上,看着苏离快速离开的身影,倒背着双手,叹息了一声,喃喃自语,声音充满了一股难言的苍凉之感。

“凡人一生,短短数十春秋便归于尘土,修仙之人不突破修为,也不过百十余载,若不断念凡俗,心有挂碍,又谈何修仙啊!”

说完之后,老者的身形越发的佝偻,一阵清风扫过,老者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青石之上,只留下一声淡淡的轻叹之声,回荡在山风之间,久久不能停息。

似乎,那声音,在低声诉说着,修仙之难,难于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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