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婚礼啊?这么神秘,不会是你老婆,跟大富人家私奔哦。”
我调侃道,蔡胖子脸色依旧难看,不过转瞬发现那媒婆是个七岁小女孩,只见她裹在众人排列的迎亲队当中,后面是一对二十来岁的新郎新娘,两人手牵手,跟着那小菇凉走,却不坐八人抬的空轿子。
街上热闹非凡,有吹呐打腰鼓的送财神,排在头阵,锣鼓喧天地后排跟着哭嫁队,再就是一排盛装肉类稻类瓜果豆糖类,还有鸡、鸭、鱼、鹅,这些个身穿喜红绸缎的男女们,是抬宴队。
最后面的,一身大白和大黑,头戴黑白无常帽,咋一看,像办丧事的黑白鬼差,但是人人表情丰富,念唱做打,不似诅咒。
“我靠!”
我好奇望着那些人,当地风俗颇杂,不是城里人所能理解的娶亲方式。
我对蔡胖子说:“空轿子坐泥菩萨,新郎新娘走在最前头,没过门呢就牵,后面什么哭嫁、迎亲、抬宴,又是什么名堂?”
蔡胖子对我道:“我只知道那是最近几年兴起的娶亲形式,也该着佬们湘西的优良传统该变了,据说这还是她师父岚珍,纠集大家一起商量,一来二去把习俗一改,也就我们眼前看到的。”
“咦……那是不是孟良鞠?”
我盯着远处一个苗族蛊人模样的老太婆,指给他看。
“对,没想到这老不死的也来凑热闹,看样子来者不善,八成有可能九菇凉派她照看这场婚嫁,怕出什么意外吧。”
“领头那女的,才七岁,为啥她主婚?不是蛊婆吗?”
“不跟你说了嘛,九菇凉是落英山掌门,蛊婆就只有打荷的份。那小女孩是她徒弟,会下蛊,你说凭啥主婚,本事在那显着呢。”
嗯了声,蔡胖子突然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什么意思?难不成你……”
“我就是这个意思!悄悄跟过去,看她们葫芦里卖什么药?姓孟那老太婆不足为患,小菇凉就一丫头片子,成不了大气候,好对付。跟她能打个平手,关键是落英山的老掌门……”
我笑,不无忧虑道。
蔡胖子看我这么自信,这似乎超出盗墓贼管闲事的范畴,对我说:“小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九菇凉既然发话了,我也只能照办。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不想惹上什么祸端……她师父早死了,大前年斗法,就葬送落英山。”
“酒也喝了、饭也吃了,我再留下来无济于事,给你徒添麻烦,不如就此动身,打锣收拾细软,一句话:灭她娘的蛊术!我这人好管世间不平事,你也别劝我。告辞!”
我甩起袖子,头也不回的跨出前门,大义凛然往长街走,蔡胖子没有追过来,只是象征性喊了句“大侠,慢走。不送!”
跟着我又听见他劈头盖脸骂起来:“****!那小子!你还没结帐呢?甭跑!回来!!”
月至中空,这时候已经快黑了,天边皆是层层叠叠的灰白色雾霭,朦胧的月光下,依稀可辨的景区般山峦,据那些掉队的人交代,落英山盛产各种木材,而且此山多有葬棺,很少有人越雷池半步,惹恼棺里的死者。
我跟了半日,不见什么其他人,迎亲队都把备好的上等醇酒权当敬献山里的葬棺了,尔后上香烧纸,熊熊焰火照亮了居英山半个坡度。
只见指尖排列的很多土棺,按风水卦所布,凡处卦穴,必然倒竖起来,横插进半截棺身,盛殓在里棺,这里棺又叫椁土,看起来露出大半截土棺,其实里面棺身裹着一层地质玉石泥,既防腐蚀又可以镇尸。
这种土葬棺,在风水上是大忌,不能用作荫福葬,只能火化,否则整个陵水村将有凶祸之灾。好在这土葬饮酒,几坛子下去,灵气缭绕,散尽了邪气。
每个棺头都有盛器,鼻烟壶形状,方便挂祭祀物品,里面就是供阴间鬼食用的冥宴:黑猪头、腊肉、鸡、鸭、鱼、鹅、牛头。
等他们做完了这些仪式,领头那小女孩据说姓张,人送外号“玉面女子”。
她一个手势,众人纷纷退避,孟老太率一众手下,领着大黑大白的阴阳鬼差,上前手持简筒,对着五行属土的葬棺念唱了长生咒,队伍外左右都有打腰鼓,炮竹一响,锣鼓喧天,甭提多喜庆了。
人群中一个倩影忽然现身,把众人吓了一跳,玉面女子单膝跪地,抱拳道:“徒儿张心,拜见师父!”
“心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身子一现,九菇凉阿碧拉着张心的小手,相视一笑,两人就像闺蜜一般,说不出的亲切。
孟老太上前半跪,作揖道:“老身拜见九菇凉!”
阿碧嗯了声:“良鞠,你也算是一代蛊婆了,不必给我这个黄毛丫头下跪,按岁数,你跟家师平辈,只是她老有言在先,我也不好违逆。”
孟老太起身说:“蛊术本就偏支一门,不像落英山那样正派。九菇凉,该主的婚礼都主了,一路上没有什么诡事发生,我倒不担心别的,就怕……”
阿碧摆手说:“山人自有秒计,此事不需你操心了,还请孟老太先回古丈,等我消息。”
“是!”
孟老太转身一招手,阴阳鬼差跟着走了,其余人等留守山脚,一对新郎新娘接过阿碧送来的玉如意,三人寒暄了几句,八人抬的空轿子,此时放下了一尊身穿苗服、绸缎银配饰,容貌美丽的女巫师石像。
那夫妻俩引着抬空轿子的轿夫,返程去了。
“许大哥,大黑夜装树子你不累,我还看的烦呢!心儿,我们走,回居英山用膳。”
阿碧冷声叱喝,手拉着张心,还是先前穿的那样,艳丽清新,妩媚不失风情。
眼看两人一大一小,信步闲庭在山上蜿蜒曲折的盘旋石阶,我再也憋不住,拨开树叶枝杈,从树木灌里跳了出来,抢在她们前头。
“小菇凉儿,不是,那个……我这人不太会说话,你别见怪啊。其实吧,那天狗车上你踹我,我想了很久,夜风大,没有为你披衣服。”
我笑。
“行了!一起上山,大男人连这点风都顶不主,跟淋雨似的,以后怎么淘沙,说出去也是响当当的摸金贼。”
她道,脸上洋溢着妩媚地笑。
我跟着她身后,连说:“是是是,其实你哪都好,是我自己死缠烂打,非要找你。”
“找我什么?”
阿碧抬头望着我,手抚着我的胸膛,眼神里多是笑。我说:“当着孩子的面,这么快就忘了?你可是第一个吻我脸的菇凉,从小到大我让谁欺负了?那不行,我得吻你!”
“行啊,今晚你要敢跟我上山睡觉,别说亲脸,献身都可以。”
说罢,携起张心的小手,头也不回径上石道去了。
我在后面刚追上来,边喊着:“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反悔呦!今晚锅锅我,就让你开开眼界,棺斗、尸阵、冥法,随便拎出来一个,都不带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