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恨恨的一跺脚,都快急哭了,愤而骂道:“我认识你,你可给我照看好了他们,要是有个闪失,我……我就跟你拼命!我怎么命这么苦啊,还让不让小爷活了!”说着跨上快马,朝着郑府狂奔而去。
李老汉见三言两语就将他打发走了,顿时冷笑一声,胸口起伏间,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潮红一片。二胜子默然的走到他的身后,为他拍着后背,李老汉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抹了把嘴角,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半响叹气道:“二胜啊,你也看到了,这件事情肯定不会轻易结束,你留在我身边也是凶多吉少,趁着他们没来,你快离开这里吧,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好好地活下去才是正经。”
二胜子固执的摇着头:“我是爷爷捡回来的,命就是爷爷的,我不走。”
十年前,那时候的李老汉还不是如今风烛残年的模样,精力充沛的他最喜欢游山玩水,路过一片因盗匪过境,而变成废墟的小村落时,偶然发现了二胜子,那时候他才三四岁大,亲眼目睹了身边亲人的惨死,心神被刺激的受了影响,被救出来后,也是沉默寡言,终日不讲一言。
当时李老汉的家中还很富裕,养活这么个闲人,倒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因此也就对他听之任之了。没过几年,家中境况突变,遭逢大难的李家,一夜之间变的一穷二白,家中的仆人丫鬟都选择了离开,而他的儿子也因为怒极攻心,生了重病。好好地一个家,一夜之间变的支离破碎,心灰意冷的李老汉只得贱价变卖了房产,搬出了彩石镇,只在镇子外找了个村落安置下来。
家中仆人散尽,这也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没必要非得与自己绑在一条船上受苦。可是让李老汉意外的是,二胜子却是选择留了下来,无论他怎么驱赶,二胜子始终沉默着不走,李老汉没有办法,只得叹气的将他收留了。同时心中也有些宽慰,这几年把二胜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般疼爱,也算是心里有了个着落。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执拗?祸事就要来了,我已经一把老骨头了,这辈子荣华富贵、贫穷落寞,什么事情也都经历过了,只是你还小,为了我选择搭上一条命,不值得。”李老汉眼中闪过一丝柔光,摸着二胜子的头,叹气道:“这个世界,终究是属于心狠手辣之辈的。孩子,听爷爷一句话,离开吧,找一个没有纷扰的地方,平静的活下去。”
二胜子依然顽固,紧紧抿着唇,虽然不说话,但是眼中的坚定,却无不表明,他不会离开。
李老汉拗不过他,只得长叹一声:“罢了!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东西也不要收拾了,将银子拿好,咱们先回去再说。”说着也不管周围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郑元霸他们,待二胜子取了钱来,拉着他就离开了此处。
……
不说李老汉将小六子的话当做了耳旁风,根本没有帮他看守的意思,带着二胜子离开了这里。却说小六子,骑着快马一路往城里赶,离着城门越来越近的时候,心中就开始泛起了嘀咕。
亮出自己的身份,城卫没有丝毫阻拦,陪笑着让他进了城里,而这时候的魏凌峰几人,还在城外排着长队。
小六子进了城门,觉着就这样跑回府中,给老爷报信的话,以老爷对郑元霸的溺爱,得知少爷出事,自己不死也要退层皮!
左右为难的小六子灵机一动,进了不远处的裁缝铺,出来的时候,虽然还是有些心惊胆颤,但也略微恢复了一丝底气,因此就出现了之前的一幕。
见老爷发怒,小六子收摄心神,哭哭啼啼的将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诉说一番,临到最后了,渐渐流干的眼泪在他再一次的‘催动’下,瞬间犹如决堤的河水,滚滚而落,嚎哭着:“老爷!你一定要为少爷做主啊!”
“做你娘的主!”郑泽天总算是听明白了,牙齿咬的咯吱乱响,将小六子一把推开,怒声喝问:“少爷呢!”
“嗝儿!”小六子的哭声一滞,郑泽天的脸色阴暗,着实把小六子吓了一跳,哭啼啼的说:“少爷在镇外李老汉的茶摊被人打了啊老爷。”
郑泽天一听,顿时怒火中烧,猛然大喝道:“你说什么!谁敢打我儿!”
小六子身形一阵的哆嗦,他是真的怕啊,这郑泽天跟他儿子郑元霸绝对是一个德行,心胸狭隘,性情残暴多变,对于家中的仆人来说,日子过得是苦不堪言。
“少爷现在何地?”郑泽天怒喝一声,问着不停呼痛的小六子,恨不得将他的皮给扒下来!
小六子不敢怠慢,连滚带爬的跪伏在地上,哭丧着脸说:“少爷,少爷他伤得太重,小的根本驼不动他,现在还在李老汉的茶摊那里等着呐。”
“什么!你这蠢货!我要你何用?来人呐!把他给我拖出去打五十大棍,要是没死的话,就给我打断他一条腿丢出去喂狗!”郑泽天那个气啊,暴躁的喊来家丁,就要将不停呼喊求饶的小六子拖下去。
小六子一听之下,不由心中一凛:我滴个娘咧!这还了得了?五十大棍下来,自己不死也残废了啊,小爷从小到大没做过几件坏事,怎么就摊上这种倒霉事儿了?
见这些平日里与自己还算熟悉的家丁,在郑泽天的淫威之下,只能无奈的要把他拖走,顿时急了,这次是真的哭出了声,悲天跄地,撕心裂肺的胡言乱语着:“老爷呀!你可要讲些道理啊!不带你这么玩的啊!是少爷不让我跟着,又不是我自己偷懒不去的?如今担心少爷安危,发现事情不妙之后累死累活的跑回来告诉你,你……你不能这么对待一个有功之臣呐!老爷!老爷!老王八蛋!我操你祖宗十八代啊……”
连连求饶的小六子,在发现根本无法转变郑泽天的心意之后,也索性豁了出去,破口大骂起来。
只是此刻的他,已经被越拖越远,声音渐渐地不可闻。一心想要在绝境中取得一线生机的小六子,最终还是落得了这么个下场,实在是让人叹惋。
顾宪章见郑泽天家中出事,知道此次的生意是没有办法再谈了,只能站起身拱了拱手:“既然郑兄家中有事需要处理,那我也就不在此久留了,只是等郑兄将私事处理完之后,再派人去尧舜酒家给我一个消息,为兄自然再来拜访。”
郑泽天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冲对方拱手回礼,略有尴尬的点头道:“实在是家中晚辈不争气,让宪章兄看笑话了。等把那个逆子抬回来之后,有了闲暇,定会亲自登门赔礼。”
“客气客气。”看郑泽天实在是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趣,顾宪章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惹人厌恶的事情,在对方的相送之下,带着下人离开了郑府。
将顾宪章送走,郑泽天恶狠狠的下令:“备马,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将我儿子打的起不来了。”
……
带着十几名家丁,身后还跟着一顶小轿子的郑泽天心急如焚的赶到李老汉的茶摊时,发现此处早就人去楼空了,即使有几个路过的行人,在见到这种场面之后,也是吓得快步离开,唯恐惹了一身骚。
炎热的夏天,将地面烤的火热,躺在地上的十几个人,此时早就已经奄奄一息了,大部分都被晒得昏迷了过去。地上的鲜血沾染在土路上,引来无数只大头苍蝇盘旋飞舞,令人看了忍不住皱起眉头。
看着这样一幅场景,郑泽天不由怒的须发皆张,跳下马来三两步冲了上去,来到郑元霸的身旁,看着身上已经被晒糊了的儿子,一口逆血忍不住喷洒出来,仰天狂吼着:“是谁!是谁这么狠毒!将我儿子打成这样!”
而随着他的到来,不远处的大路上,又是出现了数匹快马,却是得到了消息的其他家里的人,在听说自家孩子被打之后,一个个心急如焚的带着人赶了过来。
哭喊叫骂声顿时连成一片,而他们带来的家丁,也手忙脚乱的将自家的少爷放入了预先准备好的轿子当中,随行的医者立刻钻了进去,进行诊治。
值得庆幸的是,紫霞仙子姐妹两人当时的确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的话,这些人怎么会活到现在?经过一番诊治,除却几个实在倒霉,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中的人之外,倒是都没有什么大恙,修养个把月,也就能再次活蹦乱跳的出来**良家妇女了。
得到了确诊信息,这些有头有脸的老爷们这才长舒了口气,一个接一个的示意家丁,将自家孩子送回去,然后聚集在郑泽天的身旁,其中一个十根手指上戴满了戒指扳指的肥胖中年人率先开口:“老郑,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来的时候听人说了,之前有两个女子骑着一头牛进了镇上,而且实力不弱,与城门士兵起了冲突,这件事情肯定是她们做的!”
郑泽天看了胖子一眼,沉吟道:“竟然有这回事?传令下去,派人在镇上四处转转,尤其是客栈酒楼之类的地方,一定要详细排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欺负到咱们的头上。”说着停顿了一下,抬眼四顾,拱手道:“众人合力,才能将这件事情办的快一些,我想大家肯定想着要尽快的见到凶手。所以这件事情,还要拜托大家一同出力了。”
“哎……郑老大说的什么话,这件事情咱们所有的人都有份,我也实在是想让快点让凶手绳之以法啊!”
“是啊是啊,咱们也别在这里耽搁了,时间宝贵,还是快快回去安排人手吧。”
“走!”
众人一路说着,骑上快马,飞奔回了彩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