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云二这前脚刚迈进门,便听见屋内传来人声。云实竟已先一步回了。
“你这是去哪晃荡了一圈,怎搞得一身如此狼狈?”
云实眉头拧起一座小丘。
云二低头看看了,原本素雅的白衣沾了不少污迹,混着泥浆草茎,实在不入眼,顿觉脸上微痒,一摸,却碰到早已风干结块的泥点子“簌簌”往下掉。
怪只怪自己法力实在不精,这一路上另又掉下来数次,幸而没有落在城中,四下无人才好脱身。
他向来最爱洁,思及此,云二默默往门外水井移去。
半晌,打整了自己还换了衣服的云二来到堂上。
“阿实师傅,今日。。”
“说了多少次了,要么叫我师傅,要么叫我阿实,阿实师傅这个称呼怪里怪气的,像个五大三粗的伙夫。”云实不耐烦打断。
“今日倒是稀奇,你这万年家里蹲竟然想到出去走走,怎么,终于对游山玩水感兴趣了?”
云二不知如何作答,只得低头不语。
“罢了,你这闷葫芦也倒不出个什么东西来。去做饭吧。”
起先云二实在不明白云实为何救他,又想许是这人脾气阴晴不定,一时兴起也说不定。时至今日,云二才大约摸到了一点,这云实,可能只是因为差了个仆人兼伙夫,又凑巧游山玩水时路过埋自己的万人坑,见一个人生命力竟这样顽强,正好可以捞起来做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随从,便擅自改了他的命数,领了他回来。这理由虽然有些啼笑皆非,但在云二看来,这理由在云实身上是完全成立的。
“此次的地方也是无趣吗。”
云实常会出游,又是一去便是许久,云二也曾好奇过,他是否在寻找什么,问起云实,云实只说,“我在找有趣。”
什么能称得上有趣,什么是有趣?云二只知道自己的有趣,却不知道云实的有趣到底是什么。虽然不清楚,但依云实的性子,这有趣虽尚未现身,却一定是存在的,也一定是足够有趣。否则不会让云实寻找这么久,也不会让他一次一次不厌其烦。云实做的事,定是正确的。
云二信赖着云实。坚定不移。
“虽不足以称为有趣,但称它为泛泛的无趣也有些草率,只能说是景致尚好,然有趣不在。”
夜里云二辗转几番实在了无睡意,将这番话仔细咀嚼了好几十遍,一个字一个字拆开来念,又合起来,瞧云实这意思,仿佛说这“有趣”不是个地儿,而是个物件。
让他如此上心的,究竟会是个什么?
云二越想越是精神,仅有的一丝睡意也被驱走了,索性披衣下榻,踱至院中。白日里自己晾晒的白衣被夜风刮起,猎猎作响。
云实房间的烛火亦未灭。云二蹑手蹑脚过去,蹲靠在他窗前的墙角下,此时风也停了,月朗星稀,仿若白昼,院中竹柏影似水中藻荇交横。
房间内云实的烛火静静燃着,偶尔“噼啪”一声炸开一丝小火花,墙外是晴朗的月夜,云二的心渐渐被充实,困意也袭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