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一阵微带凛冽的风拂来,海阔轩被笼罩在一片雾岚里,异常静谧。许是温度低了,躺在海阔轩房顶上的白衣少年被风拂醒,咳嗽一声,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滴落在白衣之上,点点如一朵朵梅花。
燕羽一坐直起身,向着昨晚看见少女离去的东方看去,这海阔轩虽不是很高,但与白玉飞檐相连的一点红日,却是在这浓雾之中显目之极。此刻,燕羽一瞳孔微缩,心中一片明悟起来。在这明悟之后,燕羽一双目清明,细看之下,眸中更有灵气在其中万般变化交缠,而其身周,更是灵气涌来。半刻,灵气终于不再涌来,燕羽一站在楼顶,依旧的看着白玉飞檐那儿,惨白的脸并没有因为灵气涌动而恢复,脸上露出惨笑,轻声说了一句,“本是你的进阶之机缘,却是成全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燕羽一对于自己此次能够进阶到观微,却是一点都不高兴,这不是他想要的。这不是他想要做的,因为他活生生的夺了一个无辜女子的造化,而从那女的眼中看到,这一次的进阶对她很是重要。再次苦笑一下,燕羽一的身影已经从楼顶消失了。
此时,红日露出不多,城中也一片雾岚笼罩,但却是一个好天气。此刻雾中已经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居民晨忙之声。因为今天,是他们的洛公杨逍招婿之日的开始,务必要办的体体面面,风风光光,让洛公有面子。
燕羽一此刻坐在昨日靠窗的那个位子,皱着眉头,一杯杯的喝着酒,那本是甘酣畅灵的美酒,如今却成了一杯杯的苦汁。
“燕兄,早啊。”一个雄浑的男音传入燕羽一的耳朵,让他将要送入口中的酒稍微停了下。循声望去,正是大块头常度。
“大块头,你懂个什么,你看我的修为?”燕羽一喝下一口酒,眼睛有些迷离,因是没有自己用功力修为去顶消酒意。
“咦?”常度闻言定睛一看,轻咦一声,旋即开口道,“恭喜燕兄,一夜不见,却是修为如此长进。不过燕兄为何如此闷闷不乐。”
“若我说这是我本不想进阶的,是我在不知情的条件下夺了别人的造化。”
“缘字一词,随风起,落叶止,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燕兄如此,却是妄得了一个造化,燕兄得到,却是本来就是属于燕兄的,何来他说之意。不过凡事有因皆有果,有果必有因,燕兄,你看……”
“因……果……?”燕羽一眼中迷茫更甚,脑海中不断浮现昨晚所见的女子的眼神,嘴中不断喃语因果二字。而常度在一旁也没有说话,他知道每一个境界都会生一丝魔障,平日若稳扎稳打进阶,魔障自是不会轻易影响到自身的。如若真生出魔障,人如入迷宫,易进难出。如有人点醒更好,如没有人出言点醒,便是看个人造化了。
良久,燕羽一眼中清明再次恢复,定是心中有了答案,浑身一震,一股薄雾至身上散出,隐隐一股酒气飘出,却是自己用修为将酒逼了出来,转身向常度抱一拳,道了一声谢。
“燕兄,此时此刻,洛公杨逍正在摆台招婿,定是英雄集聚,热闹非凡,我正准备去开开眼界,顺带见识见识昨天令燕兄折服的英雄,不知燕兄你是否一同前去。”常度全然不提之前燕羽一走火入魔之事,而转移了一个话题,他一个出家人,本就喜静,更因修仙,方丈之地便可长待,而这次的厉练也是他的师尊教他出山的,而此次见燕羽一心魔已破,便撇开不提,心想带其去散散心也是好的,遂提出了去参观洛公的招婿大会。
“嗯,正有此意。”燕羽一点点头,对这和尚的心意他心知肚明,暗暗记了下来。
洛城城东,一座高台耸立,高台周围有着一块比武台,而四周已是站满了人,却不喧嚣,全部都在屏气凝神的看着比武台上两个交错的身影,而高台上有着一排位子,而中间坐着一个男子,大马金刀的坐着,身穿金色度边的黑色绸衣,一双靴(要修改),两道剑眉入鬓,眼睛炯炯有神,此刻虽是面带微笑看着场中比武的二人,但依旧有着一股威严自其身上显露而出。而其身后站立着一位貌若天仙女子。一袭简简单单的青裙,一头青丝瀑布般垂在腰间,没有任何华贵的修饰,却一股绝代风华般的清冷气质在其身上散发,这便是今日的主角,杨紫心。而洛公两旁坐着十来个人,应是各家族中权重之人。有的脸色平淡,有的脸色喜悦,有的脸色略显焦急。
燕羽一站在人群中,目光却停留在了杨紫心那里,他实在没想到昨晚遇见之女子竟是洛公之女,但是他看见杨紫心眉头微蹙,眼神中有点恍惚,心中暗叹一声,旋即想把头转向别处,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而此刻常度站在他旁边,也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却是脑海中轰隆声不断,稍许,脸色煞白,心中默念起“舍利子,色既是空,空既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良久,他那肥厚的手掌,将其额头的汗珠擦拭掉,便将眼神移向了比武台上相斗的二人。
此时这二人已经相斗二百招,各自都使出了自家的家传剑法,双方无可奈何。二人也只能坚持下去,期许对方先支撑不住,落得一破绽,可以得胜之。
“燕兄,你觉得,这二人谁会胜利?”常度说這话时带上了真力,字字进入了燕羽一的脑海中,也幸得并无恶意,否则,燕羽一非得被震成植物人不可,而此时已是把燕羽一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多谢常兄。”燕羽一這一句说的很诚恳,因为他刚刚心魔过去,此时一见杨紫心,差点自己又陷入了死循环,這和得病一样,复发后比第一次还危险。思量了一会,看了看台上相比武的两人,顿时乐了,因为他看见一个熟人,正是昨天说他小白脸的王惊海,此刻他正在与另一人相斗,仔细看去,那王惊海剑招连接中有些许停顿,远没有另一人的收发自如,看样子是不出30招便要输了。
“常兄可认识台上几人?”燕羽一淡淡说道。
“听家师说过,台上二人分别是王家世子王惊海和李家世子李通,修为具都在登堂入室顶峰,差一脚就入观微境界了,在這个年纪已经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了。看燕兄此时的神情,似乎看出了结果。”
“呵呵,常兄不也如此么?”燕羽一打一个哈哈,此时心中暗暗骂道,你个臭和尚,如果不是我进阶到了观微,我还真没注意特么的已经是观微境界了,不要脸的大和尚。笑了笑,“那洛公杨逍呢?为什么急着招第四门女婿。”
“這我就有所不知了,许是要多结交一些人脉,多来一些靠山。”
“嗯。”燕羽一吧目光放向台上,此时台上二人已经分出胜负,王惊海果然如他所料,败在了李通手上。
“哈哈哈,王兄的怒海狂沙剑法果然刚正凶猛,多谢王兄,承让了。”此时台上的李通对王惊海抱拳承让。虽然在外人看来豪放磊落,但是对于燕羽一看来却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觉,尤其是他那双看似并无波痕的眼睛。
“李兄的红尘剑也是厉害,何时再来讨教讨教,一日不切磋,便觉食之无味。”王惊海也很光棍,从他的话语中来看,似乎他更在乎的是比武這个过程,而非今天这场盛事。王惊海说罢,抱拳,便往台上走去了。行至台边,却忽然停下来了,因为他发现一个小白脸正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似乎再说他白痴,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小白脸比他还帅,并且还有一点眼熟。
燕羽一看着王惊海,一脸古怪,心中想着这活宝还真是有趣味啊。在心中各种恶趣味想法中便听到一个声音,“娘希匹个小白脸,看什么看,有种你上去和他比比,打赢了我给你一锭金子。”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王惊海的声音,此刻更想笑了,燕羽一脱口而出,“十锭金子。”
“没问题。”
“呃,现在金子都不值钱么?”燕羽一被王惊海的豪气晕呆了,却忘记了作为一个魔教的少主,银子的事从来就不会缺的。对着常度来了一句小声的嘟囔。
“燕兄,王家的钱财就算是灵石那些都比得上一大门派的积蓄了,更何况凡间的银两。”常度回道。
“还是大兄弟识货。”王惊海把头一抬,好似這样做着很是潇洒倜傥一般,同时还对常度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然后跳下去,用拳敲了下常度那宽厚结实的肩膀,“小白脸,上去打败他,100锭金子给你。”
燕羽一苦笑着摇了摇头,拿出一对翡翠匕首,走了上去。站至台中间,对着李通抱拳示意,“望李兄赐教。”抬起头,便看见李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厉,顿觉不好,脑海中便回想起义父说过的人心难测,历练之时,必定会遇到一些真小人,或许会有一些障碍,但当作磨练就行。
可惜這次是要帮杨紫心挡下这次招婿大会,从杨紫心的神情中便知道她无意于这样的招婿大会。那么既然如此,就当作还她那个人情罢了。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师从何处。”李通面无表情的抱拳,冷冰冰的语气着实暴露了出他的本性。
“在下梅城燕家燕羽一,请赐教。”淡淡的说了一句,用了圣教在外的一个低调且属于正方势力的燕家,反正这事在出来的时候义父燕慕云已经打好招呼了。说罢,燕羽一手持匕首,摆好防御姿势,“出手吧。”
李通眼中再次闪过一抹阴厉,使用的剑法也因此多了一份阴狠,而发现这意外的燕羽一心中便暗道不好,不由苦笑,义父的教诲第一条便就此破了,处事低调一出山就破了。骑虎难下,低调并非不是没有骨气,决定的方向便坚定的走下去。事无对错,只有不同的出发点,哪有那么多的在乎,哪有那么多的牵挂,哪有那么多的羁绊。问心无愧才是修道。
此时,李通的剑便已到了燕羽一身前。燕羽一因为心境再次攀升此时心中明悟更多,感官四通八达,匕首交叉,便格挡住了李通刺来的长剑,同时接力将剑势引向左侧,而他的身体却带着一把匕首近乎是贴着剑过了过去,匕首尖端在这一刹那便触及到了李通喉头。胜负在这一招之中便宜决胜而出。
台下观众此时还处于一种惊讶状态,直到台下响起了第一个掌声后连着了一片叫好声。台上坐着的洛公他们也在讨论着。
“这后生真乃少年英雄也,小小年纪便已经到了观微境界,而且这份收发自如的控制力也是在年轻一辈中少有啊。冯兄,这梅城燕家是何来路,你可知晓一些?”洛公捋了捋胡须,对其左旁一位青衣书生装扮的一位中年男子说道。
“洛公,这梅城燕家,是几十年前兴起的一个家族,在当地名气很大,因为燕家虽然是接手刺杀生意,但却不是什么任务都接,据我所知,他们所刺杀的人大都是为祸苍生的败类,知晓他们的人都称他们为侠士,而他们的身份很好认,他们使用的匕首都用特殊手法作了一个燕字记号,燕家的人在使用匕首时,若灌注真气,燕字会显示出来并发紫光,旁人无法如此。”青衣书生装扮的中年男子说道,“刚才他使用那对翡翠匕首具都显示出了紫色燕字。看来是燕家新一代的翘楚。嗯,记得二十年前燕家出了一个侠士,叫燕朝雨,也是使用两把匕首作为常用武器,但他的是紫色刚玉打造的匕首,通体紫色,当时被世人称作紫匕侠士,但很遗憾,在外三年便销声匿迹了,不然现在,燕家至少在我们这世家里还是可以排上号的。”
“冯兄不愧是江湖百晓生啊。”此时坐在青衣男子旁边的一位男子开口说道,见其相貌,与王惊海较为相似,比之多得一份成稳,正是王惊海的父亲,更是王家现任家主。而其听得冯子广对燕家一说,虽是出口称赞,却并未感觉惊讶,端的是面如静湖,波纹不起;“不过这燕小侠士的确是比我那不争气的犬子强多了,不过李兄,这场擂台赛,贵公子也是输了。看着这燕小侠士的武功和境界,估计这金婿非他莫属了。”
“王蒙,你。。。。。。哼。”此时洛公右手旁的黑衣男子气哼一声,看其脸色,却是面沉如水,应该是一个暴脾气。
“呵呵,各位家主,莫因些小事伤了和气。这之后还得看他能否赢过小女呢?”洛公再次捋了捋其髯须,脸上笑意却是洋溢的着他的一整张脸,似乎对这即将入门的女婿很是满意。
在台上的燕羽一在一招定了胜负之后,目送着一脸阴沉的李通下台,之后便转身对着台下的人说了一句,“谁还要上来挑战?”
声音不大,却台下的人都听到了。“没有么?”静等了十来秒,燕羽一转身,对着台上施一抱拳之礼,说道,“洛公,紫心姑娘,请赐教。”
“紫心,去吧。”洛公对站在其身后的杨紫心说了一句,便见杨紫心轻足一点,在空中弹跃几次,便到了擂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