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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黄粱一梦

年后,天气逐渐暖和起来。

一大早,练武场上又聚满了人头。

过完年,部落里又有不少孩童加入了族内的训练,尤其是岁末庆典上,好些个族人见李云浩出尽了风头,一个个看得羡慕不已,回到家顿时连哄带吓地逼迫自家儿子去练武场。

可怜这些孩子,原本还成天无忧无虑地瞎闹,现在却要一本正经地过来参加训练,每个人脸上都苦着一张脸。

李延山站在边上,微笑看着这些矮小的孩童身影,眼里满是宽慰的神情,若是他知道这些孩童都是因为李云浩表现得太过耀眼,才被家里逼迫来参加训练的,不知道他脸上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早春的天色,一片晴朗。

太阳懒洋洋照着,金色的阳光淡淡地洒落在茂盛的枝桠上,林荫下,一道身穿褐色布衣,很是矮小的孩童身影,手持着一柄黑色钝剑,正静静地站着,细细地体悟着过去修炼的基础十二式剑法。

许久,李云浩才缓缓闭上眼眸,心意一动,“嗡~~~”脑海中顿时金光万丈,涟漪阵阵,那一个个古老文字再次浮现出来,悬浮在虚空中,每一个古字都散发着玄妙的波动,似静似动,神异莫名。

这些古字,李云浩一个也不认识。

甚至,李云浩隐隐有种感觉,这些‘文字’根本不是文字,而是一种用以记载剑术感悟的大道铭纹!

虽无法悟透这些道纹的奥义,可李云浩毕竟在剑之一道上已然初窥门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些道纹透散出来的那股飘逸绝伦,华丽恣肆的剑意!

‘凤歌剑’,乃是入境级剑法,直指剑道本质,远非普通的凡品剑法可比!

所谓入境级剑法,只有形意,没有招式。

只有剑道奥义的阐述,没有任何运剑行剑的窍门!

所以,修炼‘凤歌剑’,最基础的要求便是要做到剑法入境。没有在剑法上修炼到初窥门径的境界,就算给你一套入境级的剑法,也没用,根本悟不出丝毫玄奥!

就这样,李云浩双眸紧闭,完全沉浸剑道体悟中,时而安静站着,宛如一株枯朽老树。时而身形一动,好似鸢鸟般飞掠而起……

……

宽敞的练武场,一片寂静。

一道道少年身影盘腿坐着,有些还是青稚懵懂的孩童,每一个人都手掐法印,认真地修炼着。晨曦的晖光斜照在他们脸上,不少人额头上已经微微沁出了汗珠。

陡然一阵清风拂过,许多人精神一振,顿时从修炼状态中悄悄退了出来,微眯着双眼,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尔后,一道道困惑不解的目光,便是不约而同地落在林荫下那道瘦小的身影上。

“虎子,小浩在林荫下练剑,怎么跟别人不太一样?”

“是不太一样。不过小浩他很厉害,听我爹说,他的剑法已经达到了什么……初窥门径的境界。”

坐在边上的两名少年压低嗓音,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在他们身侧,一名青衣少年听到他们的对话声,忍不住凑了过来,悄声问道,“你们说,以小浩的修炼天赋,再过几年,会不会成为我们部落第一个进入星魂宗的怪物?”

“星魂宗?”听得这个光芒万丈的名字,旁边不少闭目修炼的少年,都是不动声色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望向远处那道瘦小身影的目光,也是多了几分憧憬和炽热。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上,屹立着浩如烟海般不计其数的修炼门派,而星魂宗,绝对是其中最为强大的霸主级势力之一!

能够进入其中修炼,可以说是这片大地上每一个少年梦寐以求的心愿!

不过,这星魂宗的入门要求同样极其变态,能够进入星魂宗修炼,在寻常人眼里的确是怪物般的存在……

至少,这些少年是想都不敢想的!

*

春去秋来,时间转瞬即逝。

李云浩每天都着了魔似地沉浸在剑法中,完全忘记了岁月的流逝。在这种惊人的修炼中,他的剑法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不断地精进着。

……

深秋的禹王山万籁俱寂,清旷空灵。山崖高达千丈,陡峭刺入茫茫云雾间。山峦间则是古木参天,流水淙淙,偶尔阵阵猿啼虎啸声响起,很是深远幽静。

山林掩映间,一道清澈的溪流蜿蜒而过,溪流边上,有着一斜凸的巨石。一身着灰色布衣的孩童静静站着,手里还握着一柄黑色钝剑。

半年过去,李云浩身子也长高了不少,清秀的小脸上更是多了几分凌厉迫人的气息。

秋风瑟瑟,枯黄的落叶飘落在流水间,泛起丝丝涟漪。

陡然李云浩一剑刺出!

“嗤嗤~~~”黑色钝剑霎那间化为道道残影,将李云浩身子完全笼罩在其中,一股锐利无匹的剑意逸散出去,那纷扬飘落的枯黄叶子竟然在剑光中,片片化为齑粉,簌簌落下。

“呦~~~”

一道若有若无的凤凰鸣叫声从李云浩体内传出,清脆嘹亮,极为神异。

李云浩浑然未觉,手中长剑依旧疾速刺出,漫天剑影覆盖在他身侧,很是飘逸,恍若凤鸟展翅,迎风飞舞。

……

“好一个混沌道胎……”李云浩身后不远处,虚空中陡然泛起丝丝涟漪,一道微不可察的苍老嗓音低沉响起,尔后便迅速湮灭在秋风中。李云浩沉浸在剑法,完全没有丝毫察觉。

……

暮日西沉。

李云浩站在巨石上,远眺着红彤彤的夕阳,心里细细回味着白天修炼的过程。

“入境剑法删繁就简,不重招式,只重形意!我修炼‘凤歌剑’半年,如今剑法也算有一丝鸾凤起舞的意境了,不过距离剑道基础第二重‘幻剑如影’的境界,还差得远……”李云浩咂咂嘴,心里有些无奈。

入境剑法,乃是将某种意境化入剑道中,不拘泥于招式,只讲究意境。像‘凤歌剑’,传说就是一绝顶剑仙观看神兽火凤凰生活、嬉戏有所感悟,尔后将其融入剑法中,创造出来的。

所以,入境剑法单靠苦练根本没用,得用心体悟,才能真正有所精进!

“父亲说过,‘积土成山,积水成渊’。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急什么。”李云浩一笑,旋即提着剑,转头朝家里走去。

……

禹王山脉无边无际。

这是一处荆棘茂盛,杂草丛生的山林。只见一名身穿破烂麻布衣的白发老者正蹒跚独行着,老者面容和蔼,看上去很是慈祥,不过身形却略有些枯槁瘦削。山风徐徐吹拂着,空荡荡的丛林间只有白发老者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的细碎声响。

距离白发老者不远处,一头黑色豹子压低着身子,静静地潜伏在蔓草从中,这豹子全身覆盖着油亮光华的黑色毛发,一双血红色眼眸却冰冷凶戾得很,不时在白发老者身上扫过。

陡然——

黑色豹子从杂草丛中窜出,疾速朝那白发老者扑去,速度快得令人心颤。

“啊。”

白发老者惊恐地叫了一声,颤抖地望着那黑色身影,眼底涌出浓浓的绝望之色。

“吼~~~”黑色豹子一双幽冷的眸子紧紧盯着白发老者,吼间发出阵阵低沉吼哮声,脸上竟然露出颇为人性化的兴奋神情,显然这黑色豹子智慧不低。

眼看着白发老者就要成为黑色豹子口中的食物了……

就在这时——

“咻!”一道黑色流光闪电般穿过茂盛的荆棘,眨眼就到了黑色豹子身后,“噗”黑色流光直接洞穿这豹子的脖颈,剑头更是从它喉咙处穿了出来。

“嗬嗬~~~~”黑色豹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便直接萎顿在地上。

白发老者惊诧抬头,往黑色长剑飞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丛林间,一道矮小的孩童身影一掠而过,在崎岖的山路间奔得飞快,转瞬便到了老者跟前,睁大一双纯澈的眼眸,焦急地打量着自己。

“小家伙,刚才可是你出手救了我?”白发老者微笑望着李云浩,和蔼地问道。

“嗯,老爷爷,你没事吧?”李云浩边说着,边扫了一眼地上的豹子尸体。他也没察觉,这白发老者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竟然还镇定地冲他微笑。

“我没事,小家伙,多谢你了。”白发老者一脸慈爱地望着李云浩。

“小事。”李云浩笑着一挥手。

白发老者笑眯眯注视着李云浩,越看越是满意。

“老爷爷,你要下山吗?我送你一程吧。”李云浩好奇望着白发老者问道,他这才注意到,偌大的山林,竟然只有白发老者一人。

“不急。”白发老者一笑,竟然直接在原地坐了下来。

李云浩见白发老者不走,本想直接转身离开,可又担心老者的安全,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老者边上坐了下来。

只见白发老者不慌不忙从腰间摘下一青黑色石壶,这石壶不过巴掌大小,看上去古朴大方,似乎年代颇为久远。

白发老者打开壶盖,一股浓郁的醇香顿时逸散开来,直钻进李云浩鼻端。

“酒?”李云浩眼睛一亮。

之前在岁末庆典上偷偷喝过大哥给的酒,李云浩对那滋味印象十分深刻,虽然有些辣,可喝完之后却觉得五脏六腑暖洋洋的,很是舒坦。

“嘿嘿,你这小家伙倒是识货,这可是上等的黄粱好酒!”白发老者笑眯眯地道。

李云浩盯着那青黑色石壶,忍不住舔了舔嘴,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沫。

“别急,这上等黄粱好酒温过之后,滋味更佳!”白发老者瞥了一眼李云浩,微笑说着,随手从旁边捡来一些枯树枝,生起了一堆小火。

“滋滋~~~”青黑色石壶架在火堆上,很快冒出热气,一股更加醇甜馥郁的酒香飘散出来,馋得李云浩直咽口水。

时间流逝。

转眼,太阳已经沉了下去。

说来也奇怪,这青黑色石壶看似不过巴掌大小,煮起来却极其缓慢。白发老者用柴火烧了半天,石壶里的黄粱酒依旧温吞吞地。

李云浩伸着手,支着下颌,安静地凝望着青黑色石壶,火光映在他青稚的小脸上,看上去很是天真可爱。

浓郁的酒香将他包裹了起来。

慢慢地,李云浩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

很快,一道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李云浩双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乖巧地落在粉嫩的脸颊上,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了香甜的睡梦中。

白发老者慈祥地望着李云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小家伙,好好睡吧。等一觉醒来,你就要真正地展翅飞翔了……”

旋即,白发老者站起身来,一步迈出,整个人竟诡异地模糊了起来,化作一点白色流光,缓缓地隐没在青黑色石壶里。

石壶中,酒香正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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