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到达盘县,总算是可以歇息两天了。任弼时开大会讲话:“我们要在南盘江地区开辟新的根据地。”下面鸦雀无声,没什么掌声。就在前几天,刚宣布开辟黔大定根据地,现在又变了,士兵们已经无语了。
第二天,斑鸠又收到命令,队伍要往云南挺进,斑鸠面无表情。想起席大明的话,红军果然是要离开贵州了。那个时候,红二六军团也确实是难,不得不天天变,原本计划在贵州绕来绕去,打出一个根据地。可是,刚开完动员大会,便收到朱德和张国焘发来的电报,要求他们无论如何西出云南,北渡金沙江,与******方面军会师。贺龙萧克反复权衡之后,决定服从安排,挺进云南。
任弼时开会的时候给大家说:“离开贵州,对我们前几个月招的新兵,又是一个坎。大家一定要做好思想工作。尤其是斑鸠,他们团在来宾铺死伤太大,现在情绪很差。”
贺炳炎亲自到14团和斑鸠谈心,正看到一群苦井堡的兄弟围着斑鸠,大家的想法很一致,如果红军离开贵州,就要回大定。斑鸠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的坐着,抽着烟。贺炳炎走进来,给大家支走,和斑鸠聊起来:“斑鸠啊,打仗嘛,总会死人的。要尽快振作起来。”
斑鸠说:“师长,我没事儿,安静两天就好了。”
贺炳炎说:“给我点支烟!”
斑鸠连忙点了支烟递给贺炳炎。
贺炳炎长吸一口:“斑鸠,我们就要离开贵州了。你不会想着回家吧!”
斑鸠低着头不说话。
贺炳炎脾气暴,把烟仍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下:“算我看错了你!夏曦也白死了!”然后就气呼呼的走了。
斑鸠的确是有些动摇,可是并没有决定什么。他只觉得最近心绪太差,需要多打打坐,静静心,去除恐惧妄念,而后再做决断。晚上静坐,他总会想起狗儿他们,想起上午还八九百人,旌旗招展的队伍,晚上怎么就成了一大堆死人了。还会想起父亲赵格心,还有他那封信,每有重大决定,父亲总是能洞穿人性,料事如神,这次也许他还是对的,应该回去。又想起席大明的话,贵州人有守土之责,应该留在家乡。。。还有一件事情让他心乱,那就是金凤。这个女人在斑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淡忘过。斑鸠只是将这份爱,珍藏在心里,好像是收藏了一个瓷器,时不时的擦拭一下,要保证绝对的光亮洁净。擦好后,美美的欣赏一会儿。
午夜,灿烂的星空下,斑鸠披着一件破棉衣,坐在一堆稻草上,盘着腿,脊柱松直,缓慢呼吸。远处可以听见狗叫的声音,天边是大山的黑影。4月的贵州虽然已经是春季,可夜里仍然清冷,斑鸠就一直这样坐着,这画面像一个苦行僧。
忽然斑鸠睁开双眼,极为喜悦,恨不得大声叫出来。他体验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穿越了他的身体。平时那些耳熟能详的话,好像变成了一股股能量冲进他的身体。心外无物。。。知行合一。。。致良知。。。天下为公。。。发心至深。。。
同时体会到,共产党人想要做的事情难怪不就是这些吗?去除私心,只求天下人好,去除私欲,只求服务百姓。唯有公心无我,方能尽心致胜,共产党人和红军接通了真正的力量之源。
第二天,斑鸠告诉兄弟们:“红军就要离开贵州了,这一个多月的战斗,大家也发现了,红军一直处于围追堵截之中,随时有可能全军覆没,我们也随时可能战死。这个时候,我们需要拷问自己的发心,我们究竟为什么来到这支队伍。要找个吃饱穿暖的地方,肯定是来错了,赶紧离开。要找个升官发财的途径,肯定也是来错了,赶紧离开。要找个安稳的地方,多活几年,更是来错地方了,赶紧离开。如果来这里,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天下的穷苦人,那么就把生命交出来,管他死在哪里,管他死在什么时候,那就来对地方了,我们就一起随队伍去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