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刻意留下悬念,演员从脸上撕下薄薄的一层脸皮。原来那张毫不起眼的脸,也不过是表演中的一环。
锣鼓乍停,独留铜钹声声作响。
声声作响,绕梁空转不曾落幕。
不曾落幕,只待众人千呼万喝。
“好!”悠然耳边响起又一阵阵高呼。台上的演员一手持着撕下的人皮面具,另一手叉腰直立于戏台前。结束了所有动作的脸上只有一张苍白的面具。
一张本不应该出现的面具。
揭开的是脸皮,带着的是面具。如此诡异的场景却引得台下众人大声喝彩,就如同这一切本该如此。
应该个屁啊!做为有着正常三观,将八荣八耻牢记心间,励志成为五好青年的悠然。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这种鬼畜的艺术场景,他很想问问身旁众人,是不是出门前洗澡让脑子进水了?不过在他低头的一瞬间,悠然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悠然的周围,不,是放眼望去。所有的人,都戴着一张苍白的面具。当不知所措的悠然注视着四周那一张张面具时,不知何时停止欢呼声的面具们也转身注视着悠然。
猛然停止欢呼的舞台安静到让人不安。
“为什么你还戴着面具?”突然,身边的面具人发出询问。低沉至怪异的声音像是打开了一道开关,无数相同的问题在耳边萦绕。为什么你还戴着面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悠然终于意识到这里不是一个寻常的看戏场所,自己也不是台下那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做为被强势围观的公众人物,同周围的人留下一丝想象的空间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悠然决定从千面万人中挤过,杀出一条血路。不过可惜的是,这个念头比第一个还要不靠谱。
悠然特意挑选了一个身材瘦弱的面具人做为突破口,看起来应该只是十多岁孩童。不要因悠然欺负孩童而对其不耻,战争从来都是公平的!怀抱着这样残酷的信念,悠然猛然向孩童身上撞去!然后以更猛烈的速度跌回原来的位置!这特么到底是人还是人形钢铁弹簧啊?坐在地上的悠然不断揉着发痛的胳膊,心中不断抱怨。
不过悠然没有太多时间去抱怨,身边的面具人不断围拢。悠然傻傻的抬起头,看到围成一圈的面具从上到下俯视着悠然,场面一度十分和谐友爱。唯一一丝亮光透过面具的缝隙照耀到悠然脸上,“这难道就是丁达尔效应么?”心中莫名浮现出怪异想法的悠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他对面具人们询问道:“你们饿么?我下面个你们吃。”
面具众人没有被诱惑所困扰,他们高喊着‘为什么你还戴着面具’的口号,纷纷向悠然的脸庞伸出同样苍白的双手。
握草你们想干什么?似乎是恐惧的悠然大声喊叫,不要抓我的脸!我还要靠它吃饭的!也不要拽啊!更不要扯喂!
不过很快,不要的声音被淹没,只留下一张张似笑非笑的面具。
可怜的悠然,到最后都没有抓住重点,比起丁达尔效应,最后一丝希望光芒,救赎光芒之类的不应该更加适合么?
“不要脱我裤子!”一声凄惨的尖叫响彻整栋宿舍楼,惊动了清晨在树枝上鸣叫的麻雀,它们惊恐的向天空四散飞去。
悠然猛然从床上坐起,犹如诈尸。他慌忙摸向裤头,索性并没有任何异常。待他长舒一口气,方才想起梦中的重点。悠然晃悠到洗手台前,镜中的他一如既往的死鱼眼,略显清秀而又苍白的脸庞。
“亏我还期待一觉醒来就出现一张酷炫无比的面具呐。”没有记性的悠然嘟囔着,拧开水龙头。伴随着水流倾泻而出,悠然手捧清水泼洒在脸上。冰冷赶走悠然最后一丝困意,他死死盯住镜子那张脸,又回忆起那个并不寻常的梦境。
面具并不是什么独特到唯一的东西。一张纸,在上面写字那就是纸张,隔着看人,那便是面具。
人生如戏,不仅仅是指生历的过往像戏剧一般出人意料,又精彩万分。更是说人生这场戏的主角,龙套,都是演员。我们在游戏中大骂演员,又何尝不是一种演戏?既然有了演员,自然就有了面具。因为演戏,从来不是给自己看的。别人想看的,也不会是真正的你。
“那我这场戏,又是给谁看的?”感慨万分的悠然不禁用手抚摸下巴。“这出戏怎么说也得有个女主角吧。”
女主角是不用指望了,不过一个惊喜倒是让悠然发现了。
悠然在抚摸下巴靠左侧的时候,触碰到一丝突起。仔细查看,不过是脸上的一丝死皮。尽管这种东西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强迫症患者悠然怎么能够忍受?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将它撕下来。很轻松,虽然有些破损的皮质会连接着新皮,不过悠然幸运的没有碰到这种让他龇牙咧嘴的痛苦。
悠然很顺利的揭开一层皮。是的,揭开的不是一点,而是一层。
这种场景让悠然感觉自己是活在梦中。那个诡异的梦仍在继续。看看手中那张脸,悠然抬头看向镜子。
镜中,一张熟悉的白色面具似笑非笑,凝视着悠然。
悠然没有太过于惊慌,或许是这种场面见过的太多以至于麻木。他轻轻抬起左手,镜中的面具同样抬起左手。再轻轻抬起右手,面具亦然。悠然突然将双手交叉,随后不断在空中不断挥舞,摆出一个个奇怪的姿势,最后一手叉腰,一手侧举完成自己的演出。镜中的面具也忠实的完成每一个动作。
“果然面具超人的动作对我来说还是太羞耻了么?”悠然挥舞侧举的手臂,摆正到稍微偏高的位置。“这样看上去顺眼多了,难怪戴面具的总会有一些奇怪的动作。因为看不到脸所以可以尽情的摆动中二的姿势真是太刺激了。”
喜欢作死的人大都没心没肺。
悠然没有玩太久,一阵浓雾飘然而至。遮挡住镜子,同样也遮挡住那张不断作怪的面具。
这雾自然是来的奇怪。悠然从未在城市之中看到白茫一片的迷雾,更何况是大白天。当然,也可能是霾。不过这座城市的污染还没到这个地步吧?这层迷雾,让悠然想起曾经玩过的游戏,和寂静岭中那安静的街道一般无二。在房间中摸索片刻,悠然猛然发现第二个问题,他碰不到墙壁。
悠然很清楚自己住的那个寝室有多小,一个人在房里蹦跶几步都可能撞头,四个人更不必说。但这次,他确确实实往一个方向走了10步还没有任何阻拦。
既然没碰到,那就一直走。咸鱼这么想着,朝着前方走去。不过在走之前,还是触碰了一下脸庞,感受到的是陶瓷一般的质感和冰冷。
想必这种面具还是非常贵重的吧,这种想法给予悠然勇气,使他不至于担心床边的手机和钱包而不断前行。
漫长的路并没有太漫长,因为处处都是终点。
悠然从没有想过终点在何处,只是单纯的向前。于是在不知何时何处,悠然看到一张白色的座椅。
以及坐在上面的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