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妙戈定了定神,浅笑道:“自然是记得。项王夸妙戈舞姿柔美,像是花间飞舞的彩蝶。”
项羽端望着她,笑言道:“妙戈的舞姿相比儿时,更添了几分女子特有的气韵和风情,如同本王手中的这杯美酒,令人欲罢不能。来,陪本王干了这一杯。”
她依言斟满酒,玉手遮面,轻抿了一小口。
“项王……”虞妙戈望着眼前这个令她琢磨不透的男子,心生疑虑道:“不知为何,妙戈总觉得项王有点奇怪。”
项羽挑眉道:“本王哪里奇怪了?”
虞妙戈沉默了片晌,望着他漆黑的眸光,轻声道:“项王,你真得放下她了吗?不再想她了吗?你对妙戈的好是出于真心吗……”
项羽闻言,神色一凝,刚欲到嘴边的酒杯又放下了。
他剑眉不由皱起,话声微冷:“她?你说的她是?”
“自然是云箩。”虞妙戈回道,却见他脸色不对劲,不禁蹙眉:“项王,你怎么了?”
云箩是谁……他在脑海中试着找寻这个名字,可仍旧是一片空白。
“没事。”他说着,端起酒杯仰头喝下,声音有些微哑:“真不知你在说什么,什么云箩,本王不认识。”
虞妙戈愣住了,他是因放不下云箩而故作表面掩饰,还是?可他的神情看起来不像说谎,难道,他真将云箩忘了?怎么会这样呢。
“你为何这么看着本王?”项羽似笑非笑的问道。
虞妙戈回过神,声音轻柔:“能像现在这样看着项王,妙戈就已经很开心了。”她说着,举杯将杯中酒一干而尽,柔美的笑颜愈发娇艳动人。
月色清淡,薄云缭绕,河流伴着轻快的小曲儿,缓缓的流淌着,将片片垂落的梧桐叶带去远方。悬挂在树梢枝头的串串纸鹤,也随着这自然的旋律不停地旋转着。云箩将最后的纸鹤折完系上,然后双手合十在心底默默祈愿。
一场穿越千年的爱恋,心若动了,情若缠了,便是覆水难收。纵然与他相隔天涯,她也会在彼岸处默默为他祈福。
这时,耳畔传来一阵悠扬婉转的笛音,丝丝缕缕,若有若无,合着自然的美妙旋律低吟浅唱。悬着的纸鹤也像是被这情景所感,旋动的身姿愈加轻快了。慢慢地,那些纸鹤似是被注入了生命般挣脱开了捆绑的线,往上空飘去。此时的笛音也变得更加清晰了,悦耳的音律时缓时急,时快时慢。那漂浮的纸鹤升到高空,竟变成了一只只有着丰满羽翼的白鹤,在缀满了繁星的夜幕上翩然起舞。
云箩惊异的睁大了眼睛,这情景让她有种身在梦境,进入了一个天马行空奇幻世界的感觉。
笛音渐渐轻了,进入了尾声,那空中的白鹤也随着笛音慢慢缩小,缓缓落下。曲终了,一切像是海市蜃楼般突然消失了,树梢间悬挂着的纸鹤,也恢复了如初的样子。
她回眸,望向倚靠在梧桐树边的颀长身影,莞尔道:“方才的情景好美,你的笛音也很好听诶。”
无痕弯起唇角,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眸如蓝色的宝石般清澈透亮。笛音即使再动听,也依然驱不散她心底的忧伤。原以为人类的感情会因时间而淡忘,却不想她对他的情却与日俱增。
“如果放你离开,你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笑得如此牵强了,是吗?”许久,无痕轻声道。
云箩怔了怔,言道:“不,是我愿意留在郁情谷的。”
无痕勾唇道:“那你是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我……”云箩迟疑着,不知该怎样回答。
“如果能解你的相思之苦,我倒可以让你回到那个人类身边。”无痕幽幽道,眸底泛着淡淡的苦涩。
塞北的风在撕裂般的嚎叫着,楚军所到之处尽是荒芜。地上除了一些零落的残枯败叶,还有那经受腥风暴雨摧残之后的土壤,那一具具淋漓可怖的死尸,就这么赤裸裸的躺着,再无一丝呻吟。
项羽负手静立,如墨般的黑发狂傲不羁的飞扬着,冷峻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漠然。
“项王,我军虽连连大胜,只是又让刘邦那贼子逃了。”身后的钟离眛愤然道。
项羽冷哼一声,不屑道:“逃?那就让他逃吧!刘邦仅凭连我军十分之一都不及的兵力,就敢与本王争天下,是以卵击石。这场角逐游戏,本王就陪他玩到底!”
冰冻的夜,令人彻骨生寒。
烈风簌簌,戟尖折射出摄人的光,如星辰陨落般划过天际。项羽手持盘龙辑,一招一式甚是潇洒自如,动若飞龙,疾若闪电,令人望而生畏。云箩远远地望着项羽,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虽然离开郁情谷的几日,饥寒交迫,露宿荒野的日子确实不好受,不过感谢老天还是见到他了。
项羽似是觉察到了那个远处的人影,踱步朝她走去。走近,他才看清面前的人儿,许是迫于严寒,她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头上带了一顶厚重的毡帽,脸蛋虽然脏兮兮的但模样长得还算俊俏。
云箩见他盯着自己,不由耳根有些发热,心底的话像是一下子被堵塞了似得,说不出来,只是轻轻的喊了声:“项王……”
项羽打量了她半晌,冷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军营阵地。”闻言,云箩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有听清他说的话,愣道:“我……项羽,你怎么了?”
项羽眸光一寒,持戟指着她的脖颈,低沉的嗓音不带丝毫温度:“本王的名讳也是你这个乞丐能叫的吗?我看你是找死!”
云箩呆呆的望着他,冷峻坚毅的面容一如往昔,只是那眉目间的煞气甚重,看她的眸光竟是如此的冰冷。此刻,恍若令她回到了与他初见时的情景,也是如同现在这般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