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饮的是前王朝的王宫御酒,自然少不了将曾经唯一的霸主阿苏洛王朝谈论一番,而对于古史文化,掌柜自以为擅长,他清了清嗓子:
“据说,阿苏洛王朝从初有人类时便开始统治整个大陆将近千年。直到三十年前被分裂为大樊、苍圣、还有赤穹三大帝国,而我们目前计时依然用的是修罗历”。
“那可知是为何而分裂,当时我已有十来岁,只听说忽然改朝换代,变成赤穹子民。没有****,没有战争,地域国界清楚,好似一切自然而然”,中年人说起此事,依然满脸好奇,期待掌柜的解答。
“恐怕除了当时的阿苏洛王和后来立国的三位国主,怕是无人知晓了”,掌柜一脸遗憾。
“你说的我们都知晓,我们不知晓的你也不知晓,还以为你通古晓今呢”。
“只怕百晓生亦不能把通古和晓今同时掌握,那我说点新奇你们不知道的”,掌柜又咪了口酒。
“听说那阿苏洛王是不老不死之身,千百年来只有一位而并无传承”。
“世间真有人能长生不死?”
“荒诞不经!”
“你可有依据?”
面对各人不同的反应,掌柜哈哈大笑,“新奇的你们又不信,我当然无法证实,前人的猜测而已,毕竟无人见过阿苏洛王”。
“不过是聊助酒性,大家随便听听,不必执着真假,掌柜还有什么新奇的也都说出来”,风杨显然是来了兴致,人生乏味,乐靠自取。
掌柜又说,“诸位知道百晓生吗”。
“那谁不知道啊,占卜推算的术士,听说无所不知,算无遗漏”。
“无所不知百晓生”,罗羽心中暗暗的念叨着。
“什么无所不知啊,几个月前听说他的踪迹,我大老远的跑过去排了大半天的队,他居然告诉我算不出我要问之事”。
“不知你算的是什么事情”,掌柜问。
“这……”,那人有些难为情。
掌柜也不追问,接着说,“百晓生并不是人的名字,是对百晓殿门人的一种称呼。他们通晓占卜,却从不已用,只济世为怀”。
“在哪里才能找到他们”,罗羽问。
“他们踪迹缥缈,可遇不可求。前一日还在赤穹开台卜算,或许次日便身处大樊。而且在世间行走的只能有三位,大街上那些多是冒名骗财之人,真正的百晓生是不会收取钱财的。”
罗羽本来打算寻找百晓生进而得知夜月的下落,可照掌柜这样一说,还不如直接去寻夜月来的实在。
“还有最重要的大多人可能不知道”,掌柜又开始往自己杯子里斟酒,“占卜分为三类,过去、现在还有未来,百晓生只卜算其中一类,类别每十年一轮换”。
“那如今行走在世间的百晓生算的是哪一类”?
“如今卜算的应该是‘现在’,他们救苦救难,从不助纣为虐,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去寻求答案,却被推脱说不知道的原因。
问题不能为私为利为仇恨,比如自己内人的陈年往事,比如如何杀掉某个人,又比如富贵怎么得,这些他们都不会去推算的,否则有极其残酷门规的惩罚。”
“规矩真多,这不行,那不能的,他们还能推算什么,人生在世几个不是为名为利?”,有人开始不以为然。
“算遗失小孩的的下落,算绝症病人之续命良方,算五谷收成,困扰人的事情有千万种,只要不侵害他人利益,大多是可以算的”。
“听起来都觉得大快人心”,风杨一脸感慨,“我也能如他们一般才好”。
罗羽苦笑思忖,倒是希望你是他们其中一位,这样帮我推算夜月下落多好。
最后一抹残阳被暮色掩盖,酒馆里的人也越喝越少,少数几个依然在谈论对这片土地为何叫非天大陆而没有结果。
罗羽觉得有些无趣,不愿再呆下去,名字一事有意义便有意义,若不知道意义或许本就无意义。
风杨自然一切以罗羽为中心,又买了些酒带走,长夜漫漫,万一睡不着呢。
次日清晨,公主便派近卫请风杨前去一叙。近卫说了,公主爱好结交,又得知风杨与罗羽时常形影不离,让二人一同前往。
掌柜让风杨不必疑惑于昨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风杨的性子也的确能做到。此刻公主相邀,他才记起解围之事,带上罗羽当然是最好不过,而后者亦没有半点不愿之色。
沁语阁里见到公主,一番行礼之后,风杨赶紧道谢,“谢公主解围之恩,但不知为何要相助于在下?”
“大概情况我已听说,猜到是有人意图陷害风少侠,或许眼红风殇剑,或许……,只可惜送信的女童是个盲人,无法追查”。
“能得公主一人理解信任足矣”。
公主感慨,“洛音常年身处王宫,锦衣玉食,无聊度日,怕是活着有失去人生乐趣之势”。
风杨略一思考说道,“每个人对人生追求的不同,然而公主并不享受于俗事,这便已经可敬可佩了”。
罗羽却冷不丁的接过话来,“人没吃饱的时候只有一个烦恼,吃饱了便生出很多个烦恼。若没了烦恼,那也是一种烦恼”。
风杨表情尴尬至极,赶紧去看公主的脸色。
洛音公主却噗嗤一笑,“挺有道理,那罗公子有烦恼没”。
“自然是有的”。
洛音也没问他烦恼什么,继续道,“二位并非俗人,又与我年龄相仿,不知道最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我也好参考一二”。
她说完把头转向风杨,等待着他的回答。
“走八方之路,行仗义之事”,风杨一脸豪气,事实上这的确是他想要的生活,也或许因为某个人。
罗羽听此话,瞬间想起了夜月,夜月的想法与风杨何其相似。
“前提不能少了酒”,风杨又补充道。
“来人,赐酒”,洛音浅笑,立马有侍女奉酒而来。
她将眼神又移到罗羽身上,问:“罗公子你呢”。
“寻得夜月姑娘,其他怎样都行”。
“也许罗公子不爱听,但是男儿志在四方,儿女私情…”,洛音有些说不下去的感觉,于是又问:“除了这个呢”。
“寻找百晓生”。
“找百晓生又是为何”?
“让他卜算夜月的下落”,罗羽有些执着。
洛音并又耐心的问,“除这些之外呢”。
公主看起来似乎比罗羽更执着,风杨看在眼里,不禁心生好奇。
罗羽又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若说其他,也不过是让自己强大而更好的寻找夜月,在下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请公主见谅”。
洛音并没因为罗羽在夜月的事情上反复纠缠而不快,嘴里念叨着,“强大,是啊强大才能挣脱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从小武道受阻,这一途对我来说比登天还难,根本不予考虑”,罗羽很是平淡,因为太早便接受了这个事实,也因为并不执着于此。
等风杨把罗羽武道一事简要说明,公主说道,“相遇是缘分,即是朋友,罗公子武道之事洛音定当放在心上”。
罗羽本想说不如把夜月的事情放心上,但考虑对方可能原本便是客套之话,只好欲言又止。
公主问完这些事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气氛有些冷场。风杨眼明心亮,借故有事缠身偕同罗羽起身告辞。
大堂之内,洛音唤使人传唤莫无涯,也就是比武大会的老者裁判。
“参见公主”。
“莫叔,这世间可有提升灵力的至宝”?洛音问。
“老臣偶然看到一本宫中典籍上说,有一至宝幻灵珠,不但能够成倍增长灵力,而且能够让灵根与全身经脉达到最完美的沟通”。
“此物在什么地方”,洛音赶紧问。
“迷雾山脉,古往今来不少强者进去,无一例外的没有出来”,老者身处其境一般,话里满是心有余悸。
若说帮助罗羽武道进展,恐怕只有此物了,洛音暗下决心,与老者道,“你先回去,我得迷雾山脉找找那幻灵珠”。
老者扑通的就跪在了地上,“公主去不得,那山脉绵延万里,没人知道珠子在哪一个角落。何况,何况公主若有半点闪失,老臣一万个头也不够国主砍啊”。
说到国主,也正戳到了洛音的痛处,虽然父王母后知道自己异于常人,带有前世记忆,甚至进入禁地也无可奈何的任由她去。但毕竟骨肉至亲,哪有父母不心疼儿女的。
她咬咬牙,“若有闪失,父王母后尚有兄长们孝敬。我意已决,你回去转告他们,就说我命如此,实在不孝,生养之情但愿来生来报”。
莫无涯听到此处,已经老泪纵横,“老臣并不知公主为何如此,但请公主让老臣一同前去,效劳于左右”。
洛音相当不耐烦,“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莫叔切莫再多言,父王还得靠你辅佐一二,下去吧,明日你便回王城”。
莫无涯跪在地上良久,终于黯然起身离去,洛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呜咽开来。
前世今生,第一次泣难成声。情太痴,或说是坚毅,但骨肉血脉始终太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