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天显得寂凉,不属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冰冰冷冷,让人不由心中生寒。
镖师窦达与侄女在路上耽搁了时间,以至于现在才到家,却发现大门锁着,窦达一拍脑袋,嘴里喊了声糟了,侄女问何以口出此语,窦达懊恼到:
“你婶该不会又生气回娘家去了吧?”
侄女不解:
“就算这样,叔你不是也有钥匙进门?”
“问题就是没带啊。”
窦达有点想不通,自己出门前好像没做什么让妻子不开心的事吧?
“也罢,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们把行李放到旁边的杂物室,赶紧到赵家庄,把重要东西给送过去。”
“叔,你这婚迟早要离。”
面对虽然还很小,但已经同大人般成熟理性的侄女,窦达经常会有哑口无言之感,没办法,谁让妻子在侄女心中印象一直都很差呢?
“……你不懂,哎,别说这个,去赵家庄吧。”
末了,窦达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
“去赵家庄之前先去另外一个地方,路上七七八八的路有点绕,你跟在我后面别走丢了。”
约半个时辰后,他们便到了一个叫白风街的地方。
白风街里有三多,店铺多,小道多,麻烦多。街上全天二十四小时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要不是因为需要来这里买点东西,窦达也不想来,他跟侄女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艰难地前行着。
店铺多嘈杂声就旺,小道多道路就曲折,麻烦多自然是要搅得一团糟了。
此时窦达不胜心烦,只想快些离开,一不留神,让人流把他跟侄女冲开了,他一急便嚷了几下,反而遭来旁人很奇怪的眼光,让他很不快活。窦达定住脚,使劲大喊一声:
“都给我站住!”
声音之大,好像还真的让人群定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窦达的话音刚落下时,一个更响的女声传了过来:
“贼人,哪里跑!”
这声音直震摄到窦达的胸膛,然后,窦达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提着他的那支手强而有力,并且带着杀气,削得他的脊梁骨一阵寒凉。
想想这白风街何其多的人,可窦达被拎着就像是鱼儿在水中游一样,三五下穿过人群只用了眨几眼的功夫,他脑子里什么都没顾得上想,感觉那手松开了,这才反应过来。
不错,那手是松开了,不过它松开了窦达的衣领,又去光顾窦达的头了,无论是什么样的头,在这种情况下被按住,没人会觉得好玩,窦达硬着头皮,问到:
“哪位高人与我有仇,可否给个明白说法?”
“少废话,说,你把我儿子藏哪里去了!”
“啊?”
什么儿子?窦达只觉得莫名其妙,下意识觉得被人误会了:
“姑娘,你抓错人了吧,我连你都不认识,你儿子我从何藏起?”
直到这时,窦达都是背对着那女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但愿不要蛮不讲理才好。
“你还狡辩!”
此时窦达的恐惧感减,委屈感增。
“满大街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认准了我呢?”
“别啰嗦!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这都不关我事,你倒是让我说什么?现在真是百口莫辩,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行,洗不清一了百了,我说你这姑娘怎么就那么莫名其妙,那么不讲道理,那么专行霸道,那么欺负弱小,那么万恶不赦,”
窦达突然就没往下说了,对方的手从他头上拿开了,一时之间没了生命威胁,舌头倒是毒不下去了。
“你走吧。”
这女的说了一句,似乎还是叹着气说的,跟先前的口气大大不同,窦达不明白为什么误会突然就解除了,他好奇地转过了身去,这才终于把那人给看清楚了:
女子身材高挑,长得有点异域风情,衣服是华贵的衣服,但浑身的破洞竟有百余处,上面甚至血迹斑斑,她脸上蒙了层说不上来的悔恨,一时你不知要怎样接近她,一时你又觉得她急需有人来分担一些心事。
窦达到底觉得是应该分担的,他试探着问到:
“姑娘,有何苦恼的事,方便与在下说?”
女子没回答他,却问了句:
“你知道赵家庄怎么走?”
窦达点了点头:
“知道,我就是正要去那里。”
女子半信半疑:
“真的?”
“骗你干嘛,看你也是有急事,信得过我,我带你去,信不过,”
女子点头:
“那好,快带路。”
被这么一折腾,侄女是找不到了,但窦达却也不担心她,反正这侄女是不可能有什么危险的。
“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误会解除,但还是有必要问个清楚,女子对刚才发生的事也有点抱歉:
“我是车柴族的成员,刚才也是太心急了,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见谅吧。”
本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窦达看起来很有种可信任感,所以车柴乔也就没打算隐瞒。
“车柴族?”
窦达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敬佩感。之前高族怨骨把圄漠的妖兽给解封了出来,不正是靠着车柴族的结界保得新界普通百姓安全么?
“我姓窦,窦达,姑娘怎么称呼?”
“车柴乔。”
“?!”
窦达惊愕。
车柴乔!
那不就是车柴族的族长么?
车柴乔是车柴族第一位女性族长,她是个火爆女子,性格豪爽,在还没当上族长之前,族中就有不少男的见到她都要礼让三分,怕就怕得罪了她没有好下场。
窦达早就预感对方不简单,但没想到居然是来头那么大的人,本来他还有挺多话想问的,现在觉得不太合适,所以最后只是道:
“额,车柴族长,你儿子怎么就不见了?”
“别叫我车柴族长。”
“额,车柴姑娘,你儿子怎么就不见了?”
车柴乔觉得解释起来很复杂,所以并没有马上回答。
刚才在白风街看到窦达与她要找寻的目标有着相似背影的刹那,她有点头晕,加上寻子心急,所有的火气都一齐涌了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窦达给抓了,等冷静下来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抓错对象了,闹了一场乌龙误会。
她只觉得,心中很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