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夜色缓缓退去,东方霞光渐起,鸡鸣狗吠声中,白日拨开天际,天渐大亮。
非人房中,罗芙蜷缩在非人的卧榻上,睡得香甜,她手脚依然被红线捆着,嘴里的祭品却已被非人拿去。非人一夜未睡,头脑纷乱,他看了看初升的太阳,走到塌前,直接拿起软枕丢向她的脑袋。
罗芙惊醒,睡眼惺忪,抬头看见非人就站在卧榻边,吓得猛然坐起来,缩到角落:“你要干什么……我才十五岁……”
非人拍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想什么!我也才十五岁!”
罗芙可怜地看着赵非人道:“我的红线都已经被你抢了,你把我放了吧。”
“这是惩罚!”非人道:“谁让你昨天害我做了监牢。”
罗芙辩解道:“那是误会,我见你转来转去的,以为你是师傅派来找我的。后来才发现不是,我不是都把钱袋还你了吗。”
“可我还是进了牢房。”非人道:“你不是还想知道我遇到了什么奇遇吗?我都还没告诉你呢,急着让我放你走干什么。”
罗芙委屈道:“我不想知道了。”
“要不这样……”非人坐在了榻上道:“你再告诉我一些你知道的,然后我就告诉你我的奇遇,咱们交换怎么样?”
“你是个骗子,我不相信你。”罗芙委屈地盯着非人。
非人保证道:“我这次绝不骗你!”
罗芙把手一伸道:“那你先给我解开。”
非人犹豫了一下,罗芙满脸通红道:“我要尿尿……解开……”非人心生尴尬,伸手间,红线就脱离了罗芙手脚,钻入了非人掌心。
罗芙爬下卧榻,小跑着出了屋门。
半晌,非人心生不妙,“不会跑了吧?”非人赶忙出门,谁知前脚刚一出门,脑袋就被‘砰’的重重夯了一下,两眼一翻,晕倒在地。罗芙手拿一根手臂粗的木棍,躲在门边,炫耀似得把木棍扛在肩上道:“哼,弱智!”
非人醒来时,手脚被布条绑的结结实实,丢在地上,布条是从帷帐上撕下来的,罗芙则坐在一旁,凶巴巴的看着他。
罗芙用木棍戳了戳非人道:“还想和我交换?你个毛头小子,姐姐我从十岁就行走江湖什么没见过。还不从实招来!”
非人脑袋被敲得有些发胀,恍恍惚惚道:“你不是要走吗?”
“此一时彼一时。”罗芙用木棍挑起非人的头道:“姐姐我现在不想走了。”
非人撇开木棍:“咱们都十五岁,凭什么你是姐姐!”
“我喜欢!我乐意!”罗芙开心道:“快说!”
“你靠近点,我告诉你。”非人突然偷偷一笑,罗芙毫无戒心地蹲到非人身边道:“说!”
“你不知道我是个骗子吗!”非人说话间,突然挣脱了双手,掌心红线一闪,将罗芙牢牢缠成了蝉蛹,只漏出一张五官。
罗芙瞪着眼道:“你怎么……”
非人示意了一下红线道:“我用红线轻而易举就解开了。”方才说话间,非人悄悄控制着红线,在布条的死结中来回穿梭了几下,简简单单就解开了绳结。
罗芙闻言在地上挣扎道:“不公平不公平!凭什么我练了一年,你只得到了一天就能控制的比我好……”非人将布条揉成一团,一把塞进罗芙嘴里道:“这是天赋,懂吗!”
非人扛起罗芙将其扔到卧榻上道:“还十岁就行走江湖?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罗芙挣扎了几下,怨恨地盯着非人。非人无视她道:“谁让你刚才不趁机溜走,还敲了我一棍,脑袋现在都还疼着呢,再捆你一天都算轻的。”
罗芙哼哼了两声,似在抗议。片刻,罗芙撞了非人几下,非人撇嘴道:“干嘛?”罗芙挤眉弄眼,示意着嘴巴。非人以为她要说些什么,拿下了布条。罗芙面无表情冷冷道:“我要尿尿。”
非人头一摆,压根不信,随手又要将布条塞回罗芙嘴中。罗芙耍赖似得毫无形象在卧榻上滚来滚去,不停喊着:“我要尿尿!我要尿尿……”非人见她不停的扭动,不似作伪:“真的?”
罗芙点点头,一脸的无辜。非人叹了口气,伸手将红线收回。罗芙一溜烟直接窜出屋门,谁知迎面撞上了一位大娘,掀翻了大娘端着几碟饭菜。
大娘吓得咿咿呀呀,罗芙好似憋不住了,头也不回跑向茅房。非人闻声出门,大娘慌张道:“掌柜的,刚才那个谁……”非人道:“噢,是我一个乡下妹妹,野孩子,没什么规矩。”
“乡下妹妹?”大娘不住拍着胸脯:“吓死我了。”说着,收拾好满地饭菜,朝非人道:“掌柜的你等一下,厨房里还有些饭菜,我再去给你端来。”
许久,等饭菜再次端来后,罗芙才迟迟归来,一脸嬉笑站在非人面前。非人不明所以,罗芙贴紧非人轻轻一吹,非人顿时困顿无比,强睁着眼只说了个“你……”字就倒地昏睡不起。
罗芙急忙趴到非人身边,伸出手掌,小心道:“虫儿虫儿,快回来……”片刻,从非人耳中飞出一只米粒大小的洁白飞虫,晶莹剔透。罗芙小心翼翼地收好小虫,担心受怕地拍了拍胸口:“幸好幸好,这瞌睡虫是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要是再被你抢了我就把你杀了。”
罗芙拍了拍非人的脸,确认他已睡着,恨恨道:“这次算你走运,等我找到抢回红线的方法再来找你算账!”罗芙说完不走正门,反而翻出后窗,一跃而下。
非人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有人推他,他才终于睁开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推醒自己的店中伙计道:“……怎么?”
伙计道:“掌柜的,有人找您。”
非人起来整理了下仪容,随着伙计出门,眼见一个身着鹅黄宫装的小婢女站在院中,非人脸色一拉问道:“你找我?”
婢女行了个礼道:“公子,我家主人想留伊纺姑娘在家用餐,特派我来和公子说一声,以免公子担心。”
“知道了。”非人看着鹅黄婢女告退离去,朝小伙计问道:“你知道她家主子是谁吗?”
伙计一脸兴奋道:“定是宣平侯府的人,就在咱们后面不远,小小姐真有本事,居然能认识侯府的人。”
非人一脸肃容,他从看见那婢女身着鹅黄宫装时就知道,她所侍奉的定是王侯一类的人。一听伙计说是宣平侯,心中就更是不忿。宣平侯张敖小人一个,还不入他眼,可她夫人却是刘葵,正是太后吕雉的女儿,皇帝刘盈的亲姐姐,大汉朝唯一的长公主。
非人对吕家人憎恨,却不知伊纺怎么会成为宣平侯府的座上宾。自购入车马行以来,伊纺干什么非人也从未管过,每日也见不着她的人影,只是之前听伙计说过,她每日游玩长安,无甚大事。非人对伊家兄妹已视若家人,所以车马行的人才都称呼伊纺小小姐。
“你回店里吧。”非人打发了伙计,原地沉思。他看了看手掌,心中一笑,也不管罗芙去了哪里,心底迫不及待,想今晚就试一试这红线捉鬼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