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还是有些微凉的，秋练的单衣无法抵挡黎明前的阴风，席地而睡的年轻人们都蜷缩着，瑟瑟发抖着。
“离鸡鸣还有多久？”
“一刻左右吧，这群小家伙啊，今天可是要难受了，这一套每年都得伤害多少人，当年也不知是怎么想出来的。”
“想出这些的人都没有经历这些，整人谁不会，想想你我当年的心情，哎。”
“你说有没有反抗的，从我当兵开始就没见过反抗的人，想想当年要是反抗一下多好，逆来顺受的日子真是太难熬了。当年就该有点血性。”
“就你，快行了吧，传说上一个反抗的人是十几年前，知道是谁吗，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赶紧说，一阵来不及了，别拿糖做醋了，我晚上给你顶班。”
“你是没那机会了，上一个反抗的人就是组长，听说带着当年的愣头青和教员们干了起来，那场面惨不忍睹。”
“结果呢。”
“结果？凡是闹事者一架下来全是鼻青脸肿，全部杖三十，三十杖啊，放在现在你的身上也得躺好几个月，当年他们也就和地上这群羊羔一般大，几十人都站不起来，无法参加训练，三十天一到全都滚蛋了，除了那位组长，也不知他是不是血肉做的，从那天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就像他昨天说的那句令行禁止一样，三天就参加训练，后来留下了还选进了甲字营，甲字营是什么地方，不到二十年，已经成了组长。”
“哼，没想到多年过去了还有人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是谁在传！”
“组长!!!......”
“你俩呀，相见不如怀念，看到这些感触了吧，没事，你俩就加入他们再秋练一次，从今开始，你们与他们同吃同住同训练吧。”
“是！”
“哈哈，有点意思了，看你俩挺有求知欲的，我就告诉你后来的事，挨打的时候我才通窍了，部队就是拳头，兵士就是手指，握拳是有个手指不听使唤怎么办，只有俩个办法，一把它扳回去，二把它扳下去，指头是不需要思考的。当年我就是不想做个本份的指头，也算是一种历练吧，对我如是，对于淘汰的那些人亦如是，听说那些人回到村里入工之后，现在都成了工组长，说明大家都不笨，其实秋练有三个目的，一是维持我们几代人的希望，只有希望才能凝聚人心，只有行动才能鼓舞人心，二是告诉你奋斗的意义，在这片祥和的土地上人最容易迷茫和懈惰，只有努力才能走上与众不同的路，一个与众不同诱惑着全部的人，地上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这样的，现在完成使命在他们心里不知能占多少了。三就是让大多数人明白世道的艰辛，只有这样淘汰之后入工后，生活的反差才不至于让人崩溃，才能像生活妥协，重复着一代代的使命，重复着相同的工作，妥协是因为你不够强，说服不能服，打服才能服，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教育终究是为目的服务的。至于你们两个，还不赶紧归队，水已经准备好了。”
“是”
鸡叫了，地上的人来不及反应马上就会被惊醒了，每什什长高举水桶就要泼醒他们，至于那俩倒霉蛋，知道将要面临什么的时候才会恐惧，井水很是刺骨啊，还没浇下去人已经开始打摆子了。
惊叫声不绝于耳，简直了，有的人迷茫，有的人愤懑，有的人崩溃，众生相甚是淋漓呀。
“全营集合！！！“
“好了，从今天开始，鸡叫不起者都由各什什长以此处理，现派早饭，可背诵军纪着出列！”
“好，又多了半个时辰操练，全营听令，环操场俩周，以午时初刻为界，按时归营者得面，出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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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加油跑吧，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中午不吃了，我几天不吃饿不死，你昨天就没怎么吃，全给了我们，你要是顶不住可怎么办，我不行就回家烧炭，你一定要留下啊。”
“快闭嘴吧，省下力气快走几步，忘了来之前怎么说的，你得跟着我入营，抗一抗，扛着扛着就习惯了。小荥，你怎么样，能不能坚持。”
“我没事，我必须留下来，我需要这样的日子，不用担心我。”
“恩，咱们一起坚持，二胖，让小荥先跑，我陪你坐会儿，我也挺累的。”
“哥，你说那俩什长咋跟咱一起跑呢，身上也浇着水，他俩也起迟了吗？”
“估计不是，不过你看他俩就是快，累是累点，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还有意思？我天，哥，你衣服干了吗？”
“差不多，估计这也是变相给咱们洗洗，要不一个月不都得臭死。”
“哥，咱跑吧，要不就成最后了，哥，求你一事。”
“说”
“从现在开始别照顾我，我留下也要因为自己的努力留下，我离开不希望和你一起离开，要是因为我影响你那我不得难过一辈子啊，再说以你的能力一天吃上饭绝没问题，你留点给我我就够坚持的了，要不咱俩都没得吃。”
“好，但你的保证你不会最后一个，你要是有最后一次的时候，我就过来帮你。”
“行，我保证，那你先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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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初刻，回营的不少，看着有一半多，二胖还是没有赶上，迟到的人走到队伍里坐下，主动地喝着面前的盐水，水比面还香，二胖和一群姑娘一起回来的，走过小峰面前时笑的很开心，小峰还是递过了自己面碗，二胖憨憨的接了过来，约定就是约定，再说小荥也得吃上一口吧。
“嘿，小胖子，你这兄弟对你们可够好的，你们叫个啥？”
“什长，我叫二胖，这是小荥，给我们吃面的小峰哥。”
“恩，叫声哥也确实有个哥样子，那小子不错，你俩可得好好训练了，不然没戏。”
“什长，您怎么和我们训练吃饭啊。”
“哼，挺有好奇心啊，等你能留下来就能知道了，现在我考虑照顾照顾你，嘿嘿，记住，我姓李，那个小荥的什长姓徐，我准备全天候的培养照顾你，听明白了吗？”
“是”一阵无语，二胖决定还是少说话，这一多嘴还不知道要吃多少无名苦。
下午的授业开始前全营又操演了昨天的内容，接着就是新的课程，今天教授的是行军第一重要的事，安营扎寨，一下午，各什的帐篷拆了按安了拆，傍晚的时候考核，以什为单位，只有前三十什完成的有粥喝，二胖和小荥俩什有什长在，完成的自然快，也算是一种福利，晚上有粥喝，有帐篷睡，心里甚至还滋生出一丝丝满足感，我想，人真是贱，晚饭后，各什长教导新丁背诵军纪，毕竟谁也想吃饼子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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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比想象的过得快，不知是充实还是麻木，十天就这么熬着过去了，十天每天早上被水叫醒的人没有了，早饭有饼的人越来越多，早上的训练依旧是体能，不断地跑，只是从俩圈到了三圈，随着什长们教授的节奏和呼吸，能吃上面的人也越来越多，小荥和二胖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了，每天下午学的都是些当兵的样子，坐立行走，安营扎寨，旗鼓号令，军械物资，调度配合，如果以样子看得话俨然是一支军队了，与什长们站在一起也显得很是和谐了，早上的饼差不多都能吃上，中午的面强者能吃上，下午的授技考核皆是以什为单位，所以不至于饿死人，总有些饿晕的，饿吐的，不过晚上营长说明天会有新的训练开始，接下来就是能者多得，吃多少凭本事，有的人期待，有的人担忧，因为未知而恐惧，因为未知而期待，新的一天总会到来。
“泥潭弄好了吗？”
“组长，全都布置好了，明天开始他们可有的苦了。”
“明天的肉从早上开始我就要让他们全都闻着味。”
“是，已经吩咐下去了，他们十天没见着荤腥了，估计得拼命了，这招虽然是老点，但还是那么有用。”
“人性如此，往复不变，招同人不同，吃不吃得着就等着看，明天教头早饭就当着他们面吃肉。”
“是，组长，那俩小子也和咱们吃？”
“哈哈，不说我忘了，那俩家伙吃什么吃，他们离着近，闻闻就行了。”
“是”
“对了，他俩是哪个营的？”
“组长，他们都是戊字营的什长。”
“怪不得弓马娴熟，也难怪话多，骑兵有马嘛，省下的力气都说话了，是得好好帮衬帮衬他俩，给我把他俩叫过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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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长”
“来了，我刚听说你俩有马啊，哈哈”
“是，我是弓骑，他是枪骑”
“恩，接下来是职业训练，你们更要加把劲了，最近吃睡的还好吗？”
“是，蛮好的。”
“恩，从明天开始肉来，肉有限，让着点新丁吧，你俩最近也没饿着，下面就忍忍吧，不过向来是凭本事吃饭，这样吧，不论对于新丁来说怎么样，你俩只有每次前三才有的吃，怎么样！”
“是！”
“早点休息吧。”
退出营帐，俩人脸上只剩下无奈了，嘴贱啊，后悔啊，伴着期待，恐惧，担忧，悔恨全营入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