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城上下,喊杀震天。然而张角却脸上城墙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并且只派了老弱上城墙。数十万蛾贼的城池,城外那三千官兵就是攻进来了又如何?每人吐一口唾沫,就能如大水一般将他们冲出广宗城。在城内另一角,聚集了大量的精壮。这些,才是黄巾天兵的主力,即使在广宗城内开始饿死人的情况下,张角也没给他们减口粮。在他们中间还有三千头裹黄巾、身上兵甲器备的精壮,尤为显得杀气十足,这就是张角能震慑各路渠帅、将军的底牌。张角当初传教的时候,就从信徒中择其精壮加以洗脑训练;起义后,凡是黄巾从官军缴获的武器铠甲,也是这些人优先装备;吃穿也是最好,所以这些人对张角最为忠心。这一点就连现在在各地任将军渠帅的弟子都比不了。
“天公将军,各路渠帅麾下的精兵全都聚齐了。”一轧须大汉行礼道:“只是有些渠帅,还是有些不满。”
“告诉他们,那十几万人,虽是老弱,也是我黄巾教众,叫他们好生带领,一样不弱于官军。另外,现在集中精壮是为了打破官军的包围。如果被围在广宗,再多的人也要被饿死,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张角皱着眉头,表很不满意的说道。又吩咐道:“传令众军,先吃饭休息,随时准备突围。”
没想到被围困在广宗,还有这些好处。不费一兵一卒,就得了这数万精壮。至于那些渠帅,当初在手下的时候,一个个看起来还不错。没想到手上一旦有了兵将,就敢忤逆犯上,与我讨价还价,还想要回去,真真是岂有此理。
大帐内,卢植端坐席上,眼睛微闭。良久才道:“陈老匹夫仗着背后是何大将军,倒是给我出一条毒计。忠恕,今日之事,多亏你了。”
“恩师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弟子应该做的。”张宇躬身拜道。
今天这事,卢植无论说什么都有后患,而且没有回旋的余地。张宇抢过话头,就等于为卢植解围,把这仇恨拉到自己身上。即使今日这三千官军覆灭,朝廷日后追究,有张宇在这,卢植回旋的余地就大多了。特别是如果张宇今一旦立功封官以后,扛错补天,恰到好处。因此,卢植才有此一说。
“那陈老匹夫虽然应付过去了。但那三千官兵不能补救。现在官军本就缺兵少将,数量远远少于义军,都快压不住场子了。而且剿灭贼寇之事还少不了他们。我们该当如何让这些官兵回撤,忠恕可有主意?”卢植又满怀的希冀问道。
“恩师请想想,广宗聚集了数十万蛾贼,而陈将军凭借三千官兵就可以攻到广宗城下,老师认为这是官军英勇奋战之故,还是张角有意而为之?如今局势发展到这步,贼酋张角又会怎么做?现在无论那三千官军是攻破广宗,或是撤了回来,恩师认为我等还有机会继续将张角等贼寇死死的围困在广宗么?”张宇没有回答卢植的问话,反问道。
“忠恕的意思是?”卢植马上不淡定了,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了。卢植一生为大汉尽忠,又处在剿匪第一线,对于张角的危害认识远超旁人。自己花费巨大的代价将他围困在广宗之内,现在因一时疏忽就要逃出去,表情甚至有些恐惧。也不知是担心朝廷的责罚,还是恐惧张角逃出去后的危害。
“官军之所以能围困住贼寇,是趁贼军进入广宗,分赃龌蹉之际,才趁机挖下壕沟土墙。就像将大水困在堤坝之内,不是堤坝多于水,而是顺势而为。这水就是贼寇,官军则是堤坝。如今,陈将军擅自进攻广宗,就代表着将堤坝挖了个缺口,水即将顺流直下,一泄千里。而此时,非有数千能征善战的官军顶住贼军势头,然后四方官兵进逼,不能阻止贼军突围。恩师认为我们如今能凑出庞大的兵力来填补这个缺口么?”
“为之奈何?”
“其实只要知道张角突出广宗,最终会逃向何方就可以采取对应的措施。张角一旦出广宗,有四条路。北上幽并,西进洛阳,东出冀东、青州,南下豫州。幽州蛾贼已灭,并州没有蛾贼,所以张角不可能北上;广宗被围,蛾贼元气大伤,突出广宗后必定要聚拢贼寇,恢复元气,才会进军洛阳,所以这个也可以排除;第三就是东出青州与冀东,青州蛾贼也被官军打得节节败退,冀州被张角祸害这么久,很难再有大规模的兵力补充,且冀东靠近幽、青二州,随时可能有官军支援,所以这个也可以排除。所以张角最有可能的是南下豫州、兖州。一来可以与张梁、张宝二贼汇合;二来,可以随时得到徐州、荆州蛾贼等支持;还避开了我大汉重兵驻扎的北方地区,南下我大汉官军薄弱的地方。因此,弟子可以断定,图为广宗后,必定会南下。那我们只要守在南下之路上,就可以了。”
“那三千官兵此时已经退不下来,不如就钉在广宗城下。张角如果要突围,绝不会将这数千官兵留在身后。这样就可以为恩师调兵遣将争取些时间。而恩师此时要下令将各路官军悄悄集合在南下途中,严正以待,准备随时出击拦截。至于原本官军的驻地,则由义军把守,并要同官军平常驻守一样,旌旗、火把、巡哨人数一律不得更换。就如同我们没有发现贼寇即将突围一样,防止张角见势不妙,该向其他方向突围。当然,数十万蛾贼,男女老少都有,想要一下子全部突出重围,那是不可能的。恩师还有让他们,一旦发现蛾贼开始突围,必定要四方鼓噪,做出追击壮。蛾贼乃乌合之众,一旦见官军四面围攻,必定惊慌失措。到时候,反而会让贼寇打乱自己的阵型。至于柳家的义军还有大人亲卫,一样旌旗不撤,准备火油等依然物品,并且沿南下之路挖设坑道,木桩等,并多带旌旗以作疑兵,防止贼军突围速度太快,官军追之不及。”
“如果蛾贼见势不妙,自行逃散呢?”
“如果张角对蛾贼这点掌控力都没有,那就恭喜恩师,恐怕张角连广宗城下的三千官军都难以消灭,我军只需要将那三千官兵趁机救出就可以了。”至于陈将军愤恨之下,会带着那三千官军反水,投靠张角,张宇与卢植根本就没考虑过。凭陈将军的才能能做到将军之位,且抱上何进的大腿,家族势力肯定不小。他现在反水投靠张角,形同造反,不需要卢植做什么,何进就会诛其九族。
对于张宇的主意,卢植表示满意,一一吩咐人去做了。有了对策,虽然事情还有很多问题,但人总算就有了精神气,卢植对张宇更加的满意。然而张宇并不满足于此,趁机说道:“恩师,经战月余,军中损失严重。就像现在,一旦到了突发事件,兵力就开始捉襟见肘。希望恩师允许我补充些兵马,以便更好的为朝廷效力。”
卢植点点头:“忠恕说得有理。只是广宗蛾贼摧残,连县城也被蛾贼霸占。没有百姓,忠恕又到哪去招募兵马呢?”
“弟子想在俘虏里面招募。”
“俘虏,俘虏。”卢植皱着眉头念叨道。慕然,脸色大变,站起瞪着张宇,惊呼道:“你是说俘虏的这些蛾贼?这绝对不行。”
“恩师,且听弟子一言。”
“绝对不行。”卢植坚决说道:“忠恕,我知道你很不容易。但是我告诉你,蛾贼,绝对不行。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有这类想法。”
张宇没想到卢植这么坚决,到嘴边的话,生生被咽了下去。半响才道:“弟子谨记恩师教诲。只是损失确实太大,还希望恩师能恩准弟子在民夫中补充一些。”
卢植这才没意见,又絮絮叨叨的跟张宇说了一通忠君爱国与官场风险的话。张宇一脸苦笑,却也只得摆出一副生受教诲的态度,感激道谢。
当即,张宇便传令回营:“招兵,还是在民夫中招。至于招兵所需的粮饷,现在战乱四起,粮贵钱贱。市场上一旦粮食至少也有也需要二两银子,我们就一个月一担粮给他们,相信很多人愿意的。安家银子就先暂时寄下来,待以后再补发。”一个月一旦粮食,在战时,这些民夫已经很满意了。至于寄下来的安家费,那是一种期望,没有人会当真的,也没人敢当真。
当然,也有人提出异议:“主公,我们现在储存的是军粮,现在就分发给了他们,那以后我们的军粮怎么办?以后的粮食恐怕会更贵啊。”
张宇安慰道:“我们现在是帮朝廷打仗。皇帝不差饿兵,军饷没有,粮食至少要管吧。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先顾着眼前再说。”
众人无奈,也没其他的办法,只得照办。果然,民夫们踊跃参军,张宇又花了近三百担粮食,补满了七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