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本来是要开车去FJ送林敢的,可林敢说他已经长大了,不用老爸前去,自己一个人坐火车即可,自己什么都能办理,林父把林敢送到太原站,完全放心不下。
林敢站在候车室的通风口,惆怅地吸着烟,呼出的烟雾粘连着几许哀愁。他很久很久都没有柳依依的消息了,林敢并不知道柳依依家到底出什么事情。
林敢只知道柳依依在复读而已。别的,我也没有告诉我的兄弟林敢,主要是怕他出事。
林敢的视线里,有个疯子在大声疾呼,她苍发凌乱,上衣破烂,鄙夷地看看人群,自言自语,控诉着什么冤情。老女人似乎遭过不少罪,她恶狠狠地瞪着旁人,还用普通话发出巨大的噪音,人们都闪躲开了。
林敢又掏出一根烟,一个小女孩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刚要把烟点上,那个小女孩开口说:“你踩着一毛钱嘞。”林敢挪开运动鞋,果然是一毛钱硬币,小女孩捡起来,说:“谢谢哥哥。”小女孩轻快地跑远了。
林父给林敢来电了,说那边下大雨,略冷,下火车记得********。林敢说他喜欢大雨,特别是雷阵雨。林父说保管好钱包和手机,不要丢三落四。
几场小雨终于告一段落,林敢即将坐上去往FJ的火车,他想念着超凡脱俗的仙女——柳依依。
一路狂奔,流汗上车,林敢来到车厢下铺,刚刚放下行李,就听见一个老人的声响。林敢对床是个秃头老汉,那老汉摸摸他自己的头,笑着露着快要掉光的牙,这让林敢想起了他的爷爷老林。
那老汉利索地撕开小袋茶叶,倒入茶杯……林敢猛地想起深山里的老者树爷,树爷也喜欢品茶,深谙中国茶文化。
火车依然向前,林敢打开手机,点开相册,看见一张动人的照片,是梦中女孩柳依依的。林敢许了个愿望,愿来年柳依依和浪仔都能高考顺利。
柳依依几日前对林敢说来年她要考上厦门大学,林敢坚信柳依依可以做到。
柳依依每天挑灯夜战,废寝忘食,只为了最后梦想能够实现。
林敢听着张国荣的《千千阙歌》,才安然入梦,不料噩梦连连:候车时见到的疯老太婆一剑刺死了捡硬币的乖巧小女孩,接着那个疯老太婆向可爱的柳依依举起了投枪。半夜,林敢惊醒,看看忘了关闭的手机,虚惊一场。而手机电量只剩百分之七,流量已经用尽,充电宝还在皮箱最深处,只好暂时和外界失去联系。
那老汉还在尽情打鼾,鼾声如雷,这让林敢怎么也睡不着。林敢想起他和柳依依的往事,不禁心酸,他在火车上发呆,心想,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现在学渣一样的自己勉强上了大一,而学霸柳依依还在高四复读。唉,这该死的造化,造化弄人。
林敢把他在火车上梦见的故事告诉了我。
那个梦居然是这样的:
林敢被学校开除了,林叔叔被学校解雇了。他们面无表情,来到一片野地里,就大笑起来。
“林敢,咱们唱歌吧。”林叔叔摸了摸他的大肚子说。
“老爸,咱们睡觉吧。”林敢对身旁的林叔叔说。
父与子沉浸在梦幻的世界里。他们的呼噜声连缀着流水声,风吹声,狗吠声,一同汇成田野里的歌。父子俩置身于空灵的境界里,歌唱着前所未有的大幸运……
天明了,梦醒了,老汉对林敢说:“小伙子,你是独生子?”林敢答:“是的。”林敢猛地想起了自己的爸爸,林敢一阵心酸。
倔强的少年往日的不羁,为了已逝的母亲与不朽的母爱,为了寂寞的父亲与深沉的父爱,为了苦心的柳依依与永恒的爱情,他离开故乡去往远方。
林敢躺在火车上,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依然沉浸在无法排遣的惆怅中,种种思乡的念头只能自行抑制住。
曾经,是柳依依把林敢从苦海里解救出来的。现在,林敢感到莫名的压抑,他多么渴望深深爱着的柳依依能在他身边。林敢陷入久违的挣扎中,仿佛划着一叶小舟,漂流在茫茫苦海,飘啊飘,浪啊浪,没准会翻船,也许在晕眩,不知哪儿才是梦想的彼岸?
林敢的内心时时刻刻起伏动荡,脑海也一片迷茫。坐火车的时候,他欲拾取几抹浪花般的回忆,以抚慰难以割舍的青春。
林敢告诉我和浪仔:“我离开是为了回来,为了那些我留在我身后的人,为了那些无法走出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