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深处,住着一个深沉的老头,我们都叫他树爷。他是我和林敢的师父,也是我土豆爷爷最要好的老弟兄。
他算得上是我们文学方面的启蒙老师,还是我的老邻居呢,几年前他选择退隐江湖,现在暂时隐居深山,修身养性。树爷钟爱桃源仙境般的生活,虽说凡人眼里他就是个疯子,但,我是非常理解树爷的。树爷所追求的从来都不是物质享受,而是精神追求。树爷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练得一手好厨艺,最拿手的莫过于炒大米了。
树爷在民间名声也不小,因为他还是赫赫有名的心理医生,很多人都愿意翻山越岭慕名前往。连光头浪仔都准备在百忙中拜访树爷。
树爷这些年居住在中国乐都乐山某处,头发如梨花一样白,嘴唇如桃花一样红,手中常握一支毛笔,在他卧室的墙壁上肆意涂鸦。
乐山道路曲折,节假日的时候才会有行人三三两两去请教树爷。平日里,树爷深锁门窗,研究哲学。那些待在山上的日子,我和林敢真正目睹了树爷的魄力。
浪仔上山的时候是在星期天,浪仔复读争分夺秒,他是在百忙之中在短短一天的休息日来拜访树爷的。
浪仔随我和林敢溜进书屋深处,忽见书山书海,书桌上挤满书,书柜里塞满书,地上还堆满书。浪仔忍不住溜须拍马说:“树爷可真牛掰。”
树爷拿着刚沾了浓墨的毛笔在墙上写下“坚持”两个字,就盘腿坐在床上,笑着说:“小伙子,请问你遇到啥问题了?”
浪仔从红色书包取出高考标准答案,递给树爷,毕恭毕敬地说:“我考得相当糟糕,就去复读了,复读生活相当悲惨。”
树爷翻了翻高考答案,再看看浪仔,道:“祸兮福所倚,你来年定会成功的。”
树爷捋了捋胡须,慢慢地语重心长地给浪仔讲了六小时朴实无华的道理。
当天下午,天阴沉沉的,风刮得厉害,车鸣声尽被盖住。我们高一的语文老师也来了。
还记得熊老师说过:“越没用的东西可能越有用,比如说文学。”我以前并不知道对不对。熊老师还说过——“学习的时候,应有老兔之速度,亦有千年王八稳重之心。”
熊老师是中年妇女,认识树爷许多年了,来过这儿也有几十次了,高一代我们语文,没少批评我们,因为我们只学数学英语其他悲剧的科目,她嫉妒了。
我和林敢以及浪仔躲在里屋,从窗户上看熊老师会出什么洋相。
看,熊老师用力过猛,急火攻心,冲到前面,摔了个踉呛,这才立定,审视了树爷,眼神中流露出不尽的欣赏。
快看,她儿子棒小孩也来了。棒小孩从门缝里挤出头来:“妈咪,妈咪!”天真稚气焕发出来。
树爷定睛一看,欣然一笑,就走到墙壁前,挥起毛笔写了“童趣”二个字,棒小孩竟愣住了。熊老师摸摸棒小孩的瘦长脑袋,从口袋拿出两块糖递给他,低语:“到外面玩去吧。”
树爷挪到窗边,拿着菊绣的杯,扔进去几片茶叶,倒入沸水,满屋茶香,熊老师似乎缥缈在云里雾里。树爷未喝,就盘腿坐下,问:“你有什么困惑?”
熊老师一挑眉毛,一抿牙,脸上的痘痘也觉得尴尬,她慢条斯理地说:“我丈夫常常酗酒应酬,我事务繁忙,棒小孩非常贪玩,不好好学习,我不知道该怎么管他。”
对于花朵,当悉心培育。至于丈夫应酬囧事,已成社会风气,酒亦可养生,但不宜过度,烟则若乎鬼域,不可入矣。应该多花时间关心棒小孩,说忙碌都是借口。小孩贪玩是天性,由他吧,玩也会玩出一个花样来。改日送到我这儿,我定将好好呵护他。”
熊老师听罢,连鞠三躬。树爷莞尔一笑。这时棒小孩闯进来,嚼着糖,眼神射出无邪的慧气,树爷抚摸了他的脑袋,不禁感叹:“这孩子定是块做学问的料。”熊老师赶快携棒小孩下拜,树爷连忙扶起,道:“不可,不可。”棒小孩咯咯欢笑,树爷欣慰不已,拿给棒小孩一本《黑猫警长》,棒小孩如获至宝,蹦蹦跳跳……
熊老师和棒小孩走后,林敢放心不下柳依依,浪仔放心不下功课,就都下山了,而我想多住几天,过几天再回家。
我大姑的酷跑弟弟最近中考落榜了,六月二十号到二十二号的考试全都一塌糊涂,但他誓死不补习。他听说我正在山里快活,也准备前来居住,师父树爷是欣然同意的。
当天夜晚,雨滴激荡在乐山,扑朔迷离。世间的烦乱尽被狂雨一扫而尽。
树爷伸了个懒腰,沏了杯茶,嚼了块饼干道:“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
这时,床底的那只老猫露出头来伏在地上,翘起尾巴,盯着门外,珍珠般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智慧,也许跟着树爷长了德行,可谓“近朱者赤”了。
树爷将手伸出窗外,粗糙的手湿了,他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遂挪出门去,看看雨中的深山。这时,远方的车鸣声,山底的鸡鸣声,茅屋的狗叫声,还有鲜活的雨滴声,连成一片,将人世间无尽的烦恼都汇成千回百转的小夜曲。
树爷挥舞毛笔,在墙上画了一朵墨梅,顺着雨的思维,梅花活灵活现。
突然,一声巨雷“轰隆隆”响彻云霄,深山奔涌着恐怖的魔鬼气息,雨越来越大,要吞噬森林。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而树爷静坐床沿,气定神闲。